无人打扰，叶特一觉睡的香甜，足足三个小时。在部队参加海军远洋护航，有位舰上老兵说，不是值班，睡觉第一，他深以为然。特别今天的出巡，酝酿长久。可以说，每天军训和二十多天的海峡巡逻，都是为今天做准备。充足的睡眠，帮助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
要不要作战、跟谁作战、作战对象是不是人类？心里没个底。未知的敌人、未知的风险，让他忐忑不安。
“测距员就位！”
“瞭头就位！”
“拖轮注意，两点钟方向有暗礁、两点钟方向有暗礁！”
“拖轮收到，两点钟方向有暗礁……”
醒来恰恰好，叶特开眼睛就看到埃斯塔多斯岛。该岛大是大，适合船只停泊、登陆的地点仅两个，与卫星地图相符，不必再绕岛巡视。沈超和王新新参与第一次出海峡航行，早吃透该岛航道。一个在小军舰掌舵，一个在拖轮掌舵，有两人引路，很快驶近第一个登陆点。
“五百米后进入海湾，请拖轮减速！”
“拖轮收到，正在减速！”
“报告长官，小军舰请求进入战斗状态？”
叶特从卫生间洗漱出来，回话说：“同意进入战斗状态，遇敌允许使用一切武器。”
深度约五公里的狭长海湾，宛如海峡。拖轮没跟进，停泊在海湾入口外。不是第一次巡视的大军舰有舰炮护身，小心为上。
抛锚结束，叶特提拎单兵电台，走出舰桥，周晓然三人紧跟在后。
“瞭头、测距员、枪机手、火箭手不动，皮有贵代理船长，田金来负责作战。其余人全副武装，随我行动。”
拖轮全体人员集合主甲板，叶特安排留守人员，准备率队下船，乘工作艇登陆海湾。
“杜海宁，把机枪装上工作艇，方应宝、宋志刚协助，记得带上一箱弹药。好了，稍息，解散！”
命令完毕，各人穿上救生衣。等待安装机枪的空隙，周晓然问道：“长官，是不是有迹象表明，卡尔的据点在这个海湾里头？”
这个问题抛出，解散的队伍多人回头顾盼，目光炯炯看叶特和周晓然。此次出巡极其反常，中途挖金子不说，直接开出比格尔海峡和火地岛之外，巡逻队创立后是第一次。最大反常，当数自家老大。以往只要叶特率队，启航到返航，从头到尾讲故事、说笑话、吹牛笔，让枯燥的巡逻旅途没那么无趣。四个小队的巡逻队员，每次出巡无不希望碰上老大率队。然而，今天启航八个小时了，叶特几乎没怎么开口讲话。
“十天前，有一条货柜船停泊皮克顿岛。可惜，今天才从监控录像发现。”
谜底快揭开了，叶特不再保密。从背包取出平板电脑，调出敌船倒影。周晓然盯画面半晌，摇头叹息，平板传递给即将代理船长的皮有贵。这一下，所有人不请自来，汇聚在几个头头周围。
“邢老怪……啊，邢队长眼睛够利！”
皮有贵是个棒槌，看完录像怒瞪周晓然骂道：“我曹，老周。那天早上是你带队巡逻，我记得的，你居然没发现？”
“好吧，我承认，我搞砸了！”周晓然也光棍举手，“该怎么处罚我接，不用追究具体是谁察看的录像。”
大义凛然为手下挡枪，实则料定无从追究，很会做好人啊！
叶特苦涩地笑，转而介绍发现卡尔探头的经过。出现这么严重的纰漏，比看录像错过敌船倒影大条多了。原本看倒影躁动的各人，一个个低眉脑眼。安装探头当天，没发现卡尔的探头，可以原谅。毕竟当时巡逻队初创，人手不多。但是，二十几天巡逻，接收监控录像接收到不明信号是常事，却没有一次引起警惕。真要追究。巡逻队上上下下都有责任。
“哎呀，要是早早发现，那他们死定了！”
老好人周晓然思维敏捷，从大局角度说话，“不过也没什么，倒影是十天前的事，他们一定是被咱们巡逻队吓跑了，多半跑的远远的。啃不动咱们，他们留在世界尽头毫无意义，外面的世界更有搞头，也容易搞。如果海湾里是他们的据点，等会儿进去，恐怕要扑空。”
一番解说，不但打圆场，同时帮助大家跟上老大的节奏。
“打起精神，各就各位。密切关注海面，确保后路安全。”
“保证完成任务！”
拖轮工作艇装上了M2HB机枪，叶特鼓励完留守人员，率领九个人坐进去驶向海湾。
“报告长官，发现可疑物、发现可疑物……”
“看清楚再报告，是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
或许太久没见到人类活动痕迹，李东民的报告声音颤抖。叶特又有点烦躁，示意驾驶工作艇的周晓然提速。
“发现尸体、发现尸体，在海湾底部，一、二……五具尸体。”
李东民再次报告，工作艇以二十节的速度赶上、超越小军舰，叶特举望远镜看海湾底部，看到了海滩上的尸体和水边的几张木筏，以及一个简易栈桥。然后，又看到岸上多间破破烂烂间的木屋。不过，看了几个来回，没看到一个活人。
“今天是二十五号，我们月初二号来过这里，那时什么也没有。倒影出现在十天前，就是十五号，那么三号到十五号这十三天期间，卡尔一伙躲在这里。”
“不一定，那几具尸体一看就是土人。没准是土人坐木筏来到这里，抢吃打起来打出几具尸体。”
来过一次的王新新开口讲自己的判断，新人里的张威反驳。王新新不屑说：“动动脑子。这个海湾没有一棵成材树木，木筏、木屋、栈桥的木头哪来的？土人有本事运输这么多木头？”
正因为海湾沿岸光秃秃，一目了然，不可能有陷阱或埋伏，才敢冒然深入。王新新是海军退伍兵，作战眼界高张威一截。接着说教道：“别老是盯着尸体，威硕。知道你是学医的，眼睛放大点。看见栈桥上的蚂蟥钉吗？。土人恐怕栈桥都没见过，造的出蚂蟥钉？”
有点过分了。
张威被呛的敢怒不敢言，眼睛一个劲的盯着几具尸体。
立营当天小军舰遇上土人尸体，张威也在场，丢人的吐了，哪像一个本硕连读的医大研究生？巡逻队私下不敢嘲笑他的取向，常拿他医学准硕士调侃。李东民最坏，用他的名字取绰号“威硕”。
“知道吗，王新新？当你中枪哀嚎的时候，一定很庆幸张威是学医的。”
老好人周晓然开口了，王新新乖乖消停。
未确定的议题，叶特鼓励巡逻队队员各抒己见。敢于发言、言之有物的人，基本得到重用，海员、新人一视同仁。巡逻队的小队之下设小组，王新新和张威都是小组长。
“脱下救生衣，插上防弹板，准备上岸搜索！”
快要靠上栈桥，叶特高声喝令。扑空定了，权当实战演习。在船上，巡逻队一般只穿美军的软质防弹背心OTV，上岸才插入防弹板SAPI板，总重量约八公斤。再加上一支步枪、一支手枪、两枚手雷和步、手枪各两个弹夹，单兵负重控制在二十公斤以下。二十多天的巡逻、训练，大家已经习惯。
“长官，请求带队搜索！”
“同意！”
周晓然是兼职小队长，带队上岸名正言顺。叶特接手工作艇，开到栈桥另一侧，让出位置给小军舰，演习人人有份。
“安排留守人员，马上停靠上岸搜索，记得叫上邢队长。”
“小军舰收到！不过，长官，邢老怪……啊，邢队长玩完了。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没干。他自己昏船，老莫的爱心早餐也吐出来了，品种丰富……”
李东民憋坏报告，趁机在公共频道八卦邢大同的绯闻。巡逻队标配耳麦，大家有乐子了。叶特哭笑不得，他想叫老相警察查看几具尸体的死因，只好作罢。自己系好工作艇，背长枪登上栈桥，协助小军舰停靠。
“报告长官、报告长官，发现十一个土人，三个受伤、八个休克！”
张威在公共频道里喊话，叶特很不情愿地离开栈桥。危险不大，尽可能让小队长、小组长独立带队。准备布置完李东民小队的任务，自己呆小军舰上遥控，顺便探望一下“玩完”的邢大同。但是，遇上活土人，不看一眼说不过去。
“长官，既然都出来了，多逛几个地方怎么样？”
“是啊，长官。这里到斯坦利港和肉港像个正三角，都是三百海里左右，一天的路程。即使两个港口走一圈，回到营地顶多五六天。”
李东民带全小队跟随看热闹，和吴克州一左一右夹着叶特，边走边说话。离开比格尔海峡和火地岛，心思野了。窝在乌斯怀亚一个月，知道突变时间倒退，不知道倒退至哪年哪月，不知道世界是不是原来的世界？此次出巡，趁机寻找答案，老叶早早看出来。两个家伙不傻，也看出来了，没敢直接挑明而已。
“哎呦！”
叶特正要开口，发现活土人的木屋有动静。传出叫喊后，木屋跳出两名光溜溜的土人，撒腿向水边跑，速度飞快。
“我曹，搞什么鬼？”
李东民闪开一步，拔出手枪。叶特已举手枪单手上膛，动作连贯地平摆扣下扳机。
“叭！叭！”
两声枪响，跑出几十米的两名土人应声栽倒，发出刺耳的惨叫，在地上翻滚。
“长官，不用开枪的！”
张威从木屋跑来了，“他们饥饿、脱水，跑不了多远就要趴下。”
叶特冷冷收枪，他开枪留手了。打的是躯干，不是要害。
李东民说道：“威硕，我问你，你以前治过枪伤吗？”张威摇头答：“没治过？”李东民手指地下的土人说：“现在有机会了，你还瞎掰什么？”张威便秘地看木屋说：“里头已经有三个了，也是枪伤。”
“那不更好？”李东明总有说辞，“治两、三个算什么医生？治五个、六个……咦，治五个、六个好像也还是菜鸟医生？对了，里头的有几个没受枪伤？”说着也看木屋。
“你想干什么？”张威瞪大眼睛。
“帮你呀！”李东民又拔出手枪，拉枪栓上膛，“枪打哪个部位人不死，治起来又长技术。你指点，我代劳。这样子，你就有十几个治枪伤经验，基本上不算菜鸟医生了。”
“哈哈……”
围观的巡逻队员笑的人仰马翻，不止李东民小队。周晓然小队搜索听见张威喊话，集中全队过来了。二十几人的笑声中，张威羞恼地钻回木屋。
叶特也撇下一群无聊的家伙，进木屋看了看另外的土人。不到两分钟出来，却听见李东民和周晓然在“密谋”。
“老周，各出三个人，把岸边的尸体埋了。”
“行，埋完了大伙一块在坟头吃个饭。”
“泥煤的，亏你想的出。”
“死大嘴，你应该感谢我想得出。换长官的作法，保准倒过来，叫大伙坐尸体边吃完饭再埋。”
演习样样玩真的，两个班长吃透老大抠细节的脾气了。叶特当没听见，绕道回到栈桥，坐上工作艇。摘下身上背的G22步枪，打开单兵电台和营地的通话。
“以前大家都在猜想，现在是哪一年？这段时间我发现，各人乱七八糟的猜想越来越多。比如讲，是不是叶叔搞的恶作剧？嘿嘿……还有，我们在不在地球上？还有，外面是不是世界末日？或者什么丧尸世界、鬼怪世界……”
林耀辉对叶特介绍卡尔的踪迹没兴趣，和李东民、吴克州一样，希望了解外面的世界。
“出门对个表而已，小子，你磨蹭个啥？”
老叶更是察觉到便宜侄儿的不安，一语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