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者皆有可能!”
张道通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陈玄生点头赞许:“卑职有个建议,减少排查人手。”
“为何?”
“我等大张旗鼓的排查,引起了凶手的注意,他不惜铤而走险,杀害捕快、仵作,以此掩盖罪证。”
“为避免更多伤亡,不如减少人手,只派精锐暗中调查即可。”
“有理!”张道通点头道。
从府衙出来,陈玄生发现路边多了一辆宽大的红色轿子,就像是新嫁娘坐的花轿。
轿子的帘子掀开一角,露出一张春花般冰冷的脸庞,陈玄生淡淡一笑,点头上了轿子。
轿子很大,可以坐四个人,有八名轿夫抬轿。
“百里大人,有钱就是好,可以坐这么好的轿子,还可以在轿子里喝酒。”陈玄生说着拉开了旁边的木柜。
柜子里有西域进贡的葡萄酒,用冰镇过。
在初春的天气里坐上这么宽大的轿子,喝着冰镇葡萄酒,确实是顶级享受。
百里玉霜挑眉轻笑,倒了杯酒递过去。
“谢谢!”陈玄生浅浅的喝了口,将身子靠在柔软的熊皮垫子上。
“小捕快,你遇上麻烦了?”百里玉霜问。
尽管陈玄生已经升任了正七品的庆阳府武备,但她还是喜欢用“小捕快”这个称呼。
或者,用更亲昵的“小子”这个称呼。
“遇上点小麻烦!百里大人这么快就知道了?”陈玄生问。
“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百里玉霜用羊脂白玉般的手托起香腮,吹气如兰道。
陈玄生的心不争气的跳了下。
这样密闭的轿子里,一男一女,眉目碰触,总让人心猿意马啊。
只是考虑到对方的身份,陈玄生将这点非分之想压下。
“我不但知道你遇上麻烦,还知道你新娶了门小妾。小捕快,你可真有意思啊---”长长的尾音,透着午睡未醒的慵懒。
陈玄生头一低,笑道:“想不到这种小事也让大人挂怀!只是,这有意思三个字何解?”
“没有娶正室,先娶小妾,哼---”
一个“哼”字配上高冷轻佻的表情,美艳更甚。
陈玄生急忙把头转向窗外!
咯吱、咯吱---
轿子一上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陈玄生没有问去哪儿,也不关心。
这一刻的冰镇葡萄酒不错,多喝几杯才是正理。
至于案子,六扇门按察使百里玉霜想说再说。
反正下属在上官面前多做事、少开口。
“张大人遇刺的案子需不需要我打个下手?”
噗!
这话让陈玄生差点把葡萄酒喷出来。
堂堂六扇门从五品按察使给自己一个七品小吏打下手?
还有,这种案子别人躲都来不及,百里玉霜为何要插手?
“最近太闲了,找点事儿做不行吗?”
百里玉霜抬眸冷笑,抛出一个清新脱俗的回答。
但,陈玄生却从她玩世不恭的笑容中看到了一抹隐藏的心伤。
莫非,豪门娇女也有什么苦衷?
这些问题陈玄生不敢问,只拱手道:“这件案子有大人指点,在下感激不尽。”
人在公门会说漂亮话绝对是一门本事!
百里玉霜展颜一笑,这时轿子也刚好到了地方。
一栋老旧的宅子,黑漆大门,铜环生了绣。
门上没有牌匾,门边钉着一块尺许长、巴掌宽的木牌,上书的“刑房”二字显得如此低调。
六扇门刑房?
陈玄生有所耳闻,却是第一次来。
推门进去,一名满脸皱纹的仵作在前方引路。
他提着一盏形如弯月的铜灯。
铜灯两头闪烁着碧蓝的光焰,虽然很小,却照亮了整个院子。
吱呀!
仵作推开门,宽大的木板上躺着一具尸体。
当看到这句尸体的刹那,陈玄生喉结上下抖动,鼻孔喷出强大气流。
这具尸体全身密密麻麻,一共有四百多处孔洞。
和死去的庆阳府捕快、仵作尸体何其相似?
唯一不同的在于这具尸体颜色已经灰黑,应该有些年头了。
“念!”
百里玉霜一挥手,仵作拿出簿子念起来。
“李生,男,庆阳府文华县秀才,五年前被不明妖物所害,尸体一共有四百七十一处孔洞,血液干涸---”
听到这里,陈玄生双拳握紧,抬眸看了百里玉霜一眼,终于明白对方带自己来这儿的用意。
杀这名书生的妖怪和杀庆阳府捕快、仵作的妖怪应该是同一人!
杀捕快、仵作为的是掩盖案情真相。
但,五年前遇害的这名书生又是因何事被害?
百里玉霜牵出这桩五年前的旧案,对自己破获当前的案子究竟有什么帮助?
“小捕快,你仔细看!”
百里玉霜一挥手,仵作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琉璃瓶,瓶子里有一截灰白的丝线。
看到这件证物陈玄生一下子明白过来。
这截灰白丝线和死去的捕快现场发现的银丝有些类似。
双手抓住银丝,拉了一把。
坚韧异常,比天蚕丝也不遑多让。
“想到了什么?”百里玉霜问。
“凶手杀人,会千方百计铲除痕迹,为何两次凶案现场都有这种丝线?”陈玄生好奇的问。
“我也不知道!”
百里玉霜摇头道:“我只知道银丝是破案的关键!”
书生、捕快、仵作、张道通----
这几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或许,想通这一点会找到破案线索----
不管怎样,今天百里玉霜给自己很大的提示。
“这桩案子的卷宗,你拿去好好研究一下。”百里玉霜说着将一份誊写好的卷宗递过来。
“多谢大人!”
陈玄生将卷宗装入储物袋,告辞离开。
百里玉霜负手走出刑房,坐在老槐树下喝茶。
蓦然。
她柳眉一挑,怒道:“从京城到西洲行省,又到庆阳府,你一路跟了我这么久,也该现身了------”
唰!
槐树上方,一道身影轻盈如落叶。
青光闪烁,一名瘦削的青衣男子单膝跪地,右手拄剑。
尽管表情谦卑,但一双眸子冷光四射,令人生寒。
几乎在青年现身的同时,刀疤老者也现身。
作为百里玉霜的保镖,他几乎不离小姐半步。
“说吧,我大哥叫你来做什么?”百里玉霜眼帘低垂,手握住了茶杯,她一眼就看到对方腰上百里家专属的腰牌。
猜到对方是大哥百里明派来的人。
“请小姐回去!”
“哼!”
百里玉霜白皙的面庞浮出红晕:“我若是不回呢?”
“那在下只好——得罪了!”
最后一个“字”还未出口,一抹寒光如暗夜中的星辰,刺向百里玉霜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