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这位师长不好相处,清高、孤傲,但人很好。”杨定山笑着说道,丝毫看不出靖安司百户的架子。
马车内只有三人。
张昊仰卧在马车的软垫上,郑言坐在他的旁边。
杨定山正在他们对面款款而坐,轻声笑谈。
一直跟随他的郭永智在外开路。
“只要你能通过他的考验,莫说是一县,怕是整个东林郡都会羡慕你的好运。”
张昊微微坐起一些,“杨大人,这位师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能够通过他的考验,整个东林郡都会羡慕?
东林郡下辖六县。
对如今的张昊来说,一县县令都是他现在接触不到的大人物。
而现在却有可能拜在一名在全郡都有名声的人物麾下,学习武学正途。
即使排除杨定山吹牛皮夸大的成分。
这个人至少也应该威震正原县及周边部分地区。
否则也不值得让一名靖安司百户吹捧。
“他呀......”
杨定山微微攒眉,“他的年龄很大了,在我刚加入骁骑卫的时候已经在百户的位置上坐了许久。
而我当时就在他麾下听命。他很严厉,不通人情甚至到了迂腐的地步,平时也不假于色。”
随着杨定山的讲述,张昊脑海中逐渐出现一名面容清古,瘦削的老学究形象,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车轮滚滚向前,压过一遍遍夯实却因年久失修而坑洼的道路,溅起一路烟尘,留下两道平行的车轴印痕。
马车的舒适性很好,车厢内只有轻微的颠簸之感。
一百多里的距离,酉初二刻便到。
此时太阳逐渐偏西,正原县城门排着几条长长的进城队伍。
最旁边,还有一条短短十几人的队伍,却没有任何普通人敢过去。
过去血的教训让每个人已经形成下意识的行为。
骁骑卫的马车和骑士,既没有排在大队伍后,也没有跟在十几人的小队伍。
而是直直走到城门口。
“你们是什么人,怎......”
一名年轻一些的兵员扬着马鞭就要呵斥。
“滚!”
队长见状立时一脚将他踢了一个跟头,让开道路。
在门口守卫恭敬的目光中,马车和骑士们缓缓入城。
“这是什么大人物?”等车队走远,小队伍中才有人小声询问。
“就是,守卫竟然连问都不敢问,很多大家富户,就算不排队也要问询一番。”
“你们见识就浅了,他们的装束一看就知道,是只听命于王室的骁骑卫,每一个都是难以一见的神通境。”
小队伍中有一名富态的中年男人眯了眯眼睛,慢声说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刚好可以吸引其他人的好奇心。
“快说说,我以前真不知道。”
“从来都是听说,今天竟然亲眼见到了。”
他微微挺了挺肚子,缓缓讲述。
马车内,郑言忍不住从车厢往外看去。
表情恭敬、畏惧的兵员排成两列,手中拄着长枪束手站立,头都不敢抬太高。
大丈夫当如是。
勉强脱离底层社会,一直受制于人的郑言,看着眼前的一幕,内心激荡起莫名情绪,让他不禁握紧拳头。
但他很快回到现实,无力坐下。
这哪里是他这种人能够做到的。
即使他现在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也是正原县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他不用担心帮派威胁,官差很少剥皮式刮油水,能够偶尔吃到肉。
不要做白日梦。
郑言沉默着坐下。
郑言的反应,张昊看得很清楚。
他也隐约能够感觉到郑言的内心,但也沉默着。
噜噜的马车压过一块又一块石板,行人纷纷避让。
“杨大人,麻烦在这里停下。”张昊盯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出声道。
“停车。”
杨定山朗声道。
随着车外吁的一声,马车缓缓停稳。
“我们在这里下车,大人说个地方,明日我过去。”
张昊笑着道,“门外刚好是我们镖局,还要上交镖物回执。”
“本想带你直接去我那里住,明天一起去见我师长。
不过既然你还有事,那我明天等你。
这个给你,办事都会方便一些。”
杨丁山袖口滑落出一样事物,递了过来。
张昊伸出双手接过,竟然是一块令牌。
整体椭圆,呈暗青色,环以金色围饰。
泛着润泽的光泽,如同玉石制成。
中间刻着方方正正的杨字。
拿在手中很沉重。
“这是我的令牌,稍微有点地位的,都认识。”
“张昊谢过杨大人。”
张昊真诚感谢。
有了这个令牌,就不只是方便。
他若是心黑,拿着令牌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不少真金白银。
郑言跳下马车,扶了张昊下车。
有着暗青华盖的马车缓缓走远。
张昊和郑言才收回目光,走向几丈外的长威镖局大门。
长威镖局大门极为气派,朱漆铜钉,赤红与金黄交印,显示着深厚底蕴。
门口立着两尊两人高的狻猊,威武霸气。
暗青色的马车极为显眼,长威镖局门口守卫已经被吸引过去目光,当看到张昊和郑言从马车上下来时,顿时心中一惊。
虽然王镖头已经千叮咛万嘱咐,张昊和郑言一旦回来,要最快速度向他汇报。
但看到这一幕,他们对王镖头的嘱托有了更深的理解。
看向两人的目光不禁有了变化,脸上都多出了三分笑容。
“郑兄弟和张兄弟回来了,这一趟辛苦了。”
“唉,张兄弟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站在门口的两人主动迎前几步,关心道。
“没事,碰到了妖魔,侥幸捡回来一条命。”
“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我记得两个月前我们一支镖队碰到妖魔,就跑回来一个人,还缺了一条腿。”
“你慢慢走,我去通报。”
一个人招呼一声,向门内跑去。
他脚下飞快,穿过一座宽大广场,走过三道矮廊,来到镖局办公的小院,边跑边喊。
“王镖头,张昊和郑言回来了。”
“在哪里?”
王千山正坐在太师椅上看书,听到喊声,身体一动已经站起。
“刚从门口进来,他们来的时候还坐......”
“别废话,快去请总镖头到这里。”
“啊......是!”
这名青年一愣,随即转身向着马永辉所住院落奔跑而去。
“小苏,去,快去请总捕头。”
王千山转头看向门口配有腰刀的青年,“就说他要的人已经已经被控制住了。”
“是,王镖头。”
小苏高声应是,快步离去。
张昊和郑言慢慢走着。
张昊胸口处不断有疼痛传来。
林大夫说他骨头裂的不多,静养一个月就能正常恢复正常。
但这才刚第二天,每走一步胸口似乎都有一柄利刃割过。
不过张昊计划先继续在镖局住下,再做打算。
他们的速度很慢,半刻钟后,终于走到镖局的办公区。
王千山已经派人迎到张昊和郑言,此时反而静了下来,安安稳稳的坐在太师椅上以上。
如同最为耐心的猎手,紧紧等待两只羔羊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