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森林里,没有任何参照物,即便是小队,也必须进行路线标记。负责这项工作的,是一位道士打扮的清瘦修士。每隔半个时辰路程,就会做下记号,标记下罗盘数据,不敢马虎丝毫。
黑暗森林中心区域,有阶上野兽出没。如果误入其中,纵他们人多势从,也必凶多吉少,他们必须绕过去。
队伍一行的目的地,名为寒鸦山,位于黑暗森林西北边缘区域。
半个多月几乎一刻不停的赶路后,众修依然是没有看到任何地标,开始烦闷起来。
“道辩,你那缺角的罗盘,不会是坏了吧?都这么拼命的赶路了,怎么连个目的地的毛都没有看见!”性子素来耿直的重锤,在众修休息之时,再次对着一直埋头盯着手中脸盆大小罗盘深思的干瘦道士问道。
“啊唷……”
“绝对不会错的!明日中午就能抵达寒鸦山!”道辨实在是太过于专注,重锤的话,像是根本没有听到。重锤不耐烦的想要再开口时,道辩的双眼方才从罗盘上移开,眉头紧锁着,自言自语。
“怎么又推迟了,不是说好今天下午就能看到么!”道辩的回答,重锤不太满意:“你小子不会搞错了吧!”
“真的是明日中午!”道辩据理力争:“我跟大家说了,黑暗森林生长了!”
“哼!我看明日,依旧的连寒鸦山的影子,都不会看到!”睛欢看着呆子似的道辨,越看越是不耐烦。
认为自己风情万种的睛欢,一路过来,对呆头呆脑的小道士各种聊骚挑逗,可谓使尽浑身解数。无奈这道辩,比木头人还要木头人,让习惯玩弄男子于股掌之间的她,大受内伤。
合欢谷三女,一路仆仆风尘赶路中,时刻不忘记摇曳自己风情。队伍里的几名男修,乐得鞍前马后地献殷勤,让三女大为享受。
“各位莫要心急,道辨师弟说明日便抵达,那就准没错儿。黑暗森林诡异的很,大家又不是没有耳闻。我们今晚,就不再赶路了,就地安营扎寨,明日傍晚,抵达便可!”辰冰开口说话,这才将睛欢等人的嘀咕声止住。
一声令下,众修按着小组和分工,搭帐起篷,布置陷阱,狩猎采掘……
半个月的赶路,队伍分化出来了三个小团体。一个是以合欢谷三女为主,外加四名男修。另一个小团体则是以辰冰为首,包括其师妹、黄毛短发女子。最后一队以重锤为主,化坞宗的一对小情侣,两名散修、玉矶山的一名精明小个修士,以及王密。
不一会,一个尖刺木栅栏围绕的简易帐篷小院,便立了起来,合欢众三女撒上驱兽驱蛇粉后,住所便大功告成。
这里虽是黑暗森林,但他们十七名皆是三段及以上实力的修士,扎堆露营,也没必要大兴土木。
要知道,一路过来,连灵兽群都不敢招惹他们。
刚刚忙完,王密一屁股坐在一个木桩子上,开始歇息。玉矶山的那个小个修士,见机座在王密旁边。一双鼠眼,贼兮兮地看着王密:“兄弟,真不再考虑考虑?”
“实在抱歉了!小子身上,只有这百十几枚金币了。价值一百五十枚金币的四段长生决决法,我真的是有心无力!”王密表情从遗憾到无奈的一个完整变化,鼠眼小个修士看的真切,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你看,我现在已然快三段顶级,可以修炼四段决法!若是真有钱,我不快快去买吗?”王密继续解释,有理有据。
玉矶山的这个小个修士,不断地向王密这些刚晋级的三段修士,推销一些低阶法术和四段长生决的决法。
高阶修士对此不屑一顾,但三段修士们,还是挺上心的。长生决一至三段,市面上还有流通。但三段及以上,各大宗派严令,禁止外传。就算市面上有,经常也能炒到近千枚金币。
从重锤的嘴里,王密得知,玉矶山原是炎武国一小宗派,门派不大,却相当入流。可因宗主突然暴死,加内部分裂,被外宗巅覆。许多功法,趁乱流落于世。这也正是精明的小个修士以接近白菜价贩卖功法法术的缘由。
可即便是白菜价,但对于王密等散修来说,仍是极为昂贵。四段长生决心法居然要价二百枚金币,小个修士打个骨折,只卖一百五十,王密等人还是买不起。
王密本想用三段碎晶换取,但又不想暴露身价,只原意出一百枚金币,加五枚一段碎晶。
王密如此破落的样子,让得成功做成三单生意的小个修士,抓狂不已。
“好吧!好吧!就成交吧!”小个修士暗中瞄了一眼,已经购买过四段长生决的几名男修,正趁他做生意之际,与合欢谷的三女打情骂俏,难以忍受,一把将一枚古扑卷轴塞到王密手里。
“哟!又赚了一笔啊!”小个修士接过钱袋,迫不急待地加入与合欢谷三女的调情中,重锤见此,忍不住揶揄:“X的,这一趟子,你单是卖功法,就已经发财了!”
“大哥,你是不开张,不知道开张的苦哇!发什么财?若是完不成今年的销售任务,我怕是要被师父剥层皮儿了,我都不敢回去了!”小个修士心烦地对着重锤道:“说的好像制作卷轴根本不用花钱似的!”
“哟!你个亡宗遗修,丧家犬一样的东西,找死吗?”重锤大怒,骂道。
“好了!各位气儿喘的也差不多了!就开始干活吧。这一片,有好几个灰山犀家族,咱们的防御,做的太软了。把壕沟也挖上吧,可别晚上睡的时候,被灰山犀给踏了……”重锤刚把小个修士瞪走,辰冰便是开始了吩咐。
一夜的修炼,待得第二天醒来时,王密大觉精力充沛无比,浑身也似有使不完的劲儿,大赞四段长生决神奇。
接近晌午时分,树梢上迟迟不愿意下来的道辨,大喊已经有山影可见后,众修便一窝蜂地撺到了树顶。
眼睛瞪的老大的王密,看到那灰濛濛的天际处,隐约见有一道水印般模糊的山影,内心的烦燥,立即烟消云散。
其他修士,也都是同样感觉。
终于是熬到头了!
真难想象,若是再在这千遍一律的环境中,赶上几天路,众修会不会在抵达寒鸦山之前,先被折磨疯。
终于看到目标,众修全都顾不得疲乏,快马加鞭。
待到傍晚十分,一座荡破天迹乌云的巨山,横亘在了众修眼里。
乱七八糟的巨大条石,胡乱矗立在山坡之上。漫山遍野的枯树桩子枝叉,与带刺的荆棘,交错缠绕,一齐将山体覆裹而住。
游云般灵动的一股股烟雾,不时地从山体上生起。
无论是条石碎岩、细沙坡壤,还是树木植被,荆棘藤曼,以及其它所有能看到的东西,都只有一个颜色,黑色。
粗略看去,漫山遍野,就像是刚刚被大火透彻的洗劫了一遍,留下的残骸。
待得飘荡的黑烟离的近了,众修才看清,黑烟并非真正的烟气。而是无数漆黑乌鸦,组成的鸦阵。枯枝荆棘间密密麻麻黑点,并非什么树枷盘节,而是乌鸦巢穴。
这里完全就是一个乌鸦的世界啊!
“各位,多日的辛苦赶路,我们终于低达寒鸦山了。这些寒鸦,都是一段左右的灵禽。相比于我们,段阶很低,看似没有什么危险。但大家可都看到了,他们的数量,异常庞大,几乎源源不尽,说是寒鸦王国,也毫不过分。小型的鸦群,我们或可对付。但只要稍微大一点,便非常危险!一个弄不好,别说是探宝,很可能大家的小命儿,都得全部交待!”众修的震惊稍平抚些后,冰辰开始交待起注意事项,以及探宝计划:“天黑时,正是寒鸦的活跃期,我们不能冒冒失失的,就这么进去。直到午夜过后,寒鸦们悉数归了巢,进入了沉寂期。我们便趁机,往山上潜去!”
“我这就把地形地貌、洞穴坐标、潜入路线交待与诸位道友……”
今天,乌鸦们归巢特别早。因此,待到午夜时,众修已顺着一条山涧,往寒鸦山里进军了两三个时辰了。
一路之上,寂静异常,连狼啸兽啼的声音,都是没有。据辰冰所说,寒鸦山周围,百十余公里内的林地,是寒鸦的势力范围。其中的各类飞禽走兽,早已经被寒鸦给消灭驱赶了个干净。
众修所走的山沟,是一个刚刚结束了丰水期的小河。地面虽都是不易发出声响的碎石细沙,但仍不时的可以看见一些尚未干涸的积水潭。
河床的两岸,堆满了海量的乌鸦粪,刺鼻的臭味,比沼气还撺。河道最中间,是乌鸦们饮水的地方,也是整座山最干净之处。
河床的粪堆里,密集地生长着一种手臂粗细的带刺荆蕀。它们蜿蜒缠绕,互相交织,并向上延伸。直到最高处,连接汇合,形成了一片将整个河道都是覆盖的严实的密网。
密网的立体空间中,无数个或如碗碟脸盆大小,或如磨盘碾盘大小的黑巢,错落有致地分布。其内,不时传出黑鸦惊巢的嘶听声,让下方行走的众修,不时心揪一下。
一行人全都将敛息功运转至极致,不敢暴露出丝毫元气波动。
王密本想用隐罗帕将气息完全遮去,万一队伍受到攻击,至少他不会立即成为众矢之的。要知道禽兽的攻击,无一例外,都是依着气息强弱。但想到队伍中的三名合欢谷女修,王密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又是两三个时辰后,随着河床宽度的急剧收缩和加深,众修也是到了这处河谷靠近山顶的一个坳槽位置。
槽子颇深,却也十分干净,众修轻声交谈后,都是同意,在这里休息片刻。
停下脚步的众修,松口气时,险情突然发生了。
王密率先感应到,河谷深处,一直蛰伏着的一团气息,突然苏醒。没等他有所反应,脚下细沙突然一阵急剧蠕动,一片令人心神极为不宁的嘶嘶声,响彻而起。
众修虽是体息,却也都一直在提防着危险。但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头顶,及两侧的鸦巢上。当脚下突然横生出异变时,简直猝不及防。
细沙面上,突然插出无数触手般的东西,像是久伏的机关陷阱。不给众修反应时间,触手已化为灰绳,往着人们腿上缠绕而去。
“是三头岩沙蛇!”
“不好!”
“啊!救我……”
有人率先辨出袭击之物,可刚喊出声,便化为了一声惊怖的惨叫。
提早预知到危险的王密,狠握拳掌,一道巴掌大小的冰刃,飞出手掌,掠进了缠来三头岩沙蛇里。
七八道指头长的蛇头,拖着一溜溜鲜血,嗖地飞起。蛇身上,数股鲜血,如注喷出。
三头岩沙蛇的戾性极其强悍,被割断的蛇头,纵是离体,怨气不减反增。有的砸在藤蔓上,死死地咬住木头,有的失去了判断,互相嘶咬,还有的,干脆盯在石头上。生龙活虎的样子,好像根本就杀不死,本就心惊的众修,不禁胆颤起来。
这一米多长的蛇,居然生长着三个一模一样的蛇头,而这也是王密一刃下去,蛇头乱舞的缘由。
“吱吱……”
“嘶……”
沙蛇一旦受伤见了血,其它从沙土中涌出的同类,便是一拥而上,将受伤的同类给撕扯分食。
地面颤震中,王密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双腿,竟已陷入沙地小半尺深。王密大为惊恐,指尖一闪,一记鲜红火球,重重地击在地面,刺耳的嘶嘶声中,蛇肉烤焦的气味,弥散开来。
蛇类本就是阴寒之物,纵使狂戾,见到火焰,也本能害怕,一下子全部散开。
王密顺势一个翻滚,轻身飞离地面。
以王密反应,尚还差点陷进,其他修士,就更不用说,有的甚至已大半身陷进。
众修士惊乱间,各自施展手段,五颜六色的元气光芒,爆发而出。岩蛇蛇头,躯干,蛇尾部件,夹着血花,四下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