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另外两个人开车来接他了。”领头话语中带着隐隐压抑的怒火,但只听得手表的话筒里传来一声轻笑。
“这是好消息,不要生肝火。”老四慢条斯理的说道,“我还想过如果他们不来还会麻烦一些,有人来接才是好事。”
“来接人的车上是不是一男一女。”
“是。”
“我让大哥你拍的照片拍了吗?”
“拍好了。”
“那就好了,顺藤摸瓜可比我们撒开腿跑来的实在。”老四看着手机上传来的传来的带着车牌的照片,“老大拍照技术见长,这一张照片,人脸车牌清清楚楚,除了前排被挡只露了半个头,其他一清二楚。”
“行,你说好就行,我脑子不聪明,全靠你了。”领头听着老四气定神闲的声音,大手一挥把这些事情全都交给了他。
“我办事,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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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户普通的家庭,辛勤工作的父亲,半天兼职的母亲,和一个平平无奇上学的小女孩。
女孩的父亲很热心,每年都会去献血,闲暇的时候还会带着女孩去做公益事业,身体力行的教导着女孩要做一个好人。虽然女孩有一些特殊,但在父母爱的包裹之下,她茁壮且健康的成长。
本来这个故事应该一直这么平静下去,直到有一天我们去了一家医院。”
温柔抬起了头,坐在了天台的边缘。她的声音平静,话语里似乎没有任何波动。
“鬼先生看来你也觉得这个故事很无聊,听着都有些跑神了。”
恪守确实有些跑神,因为便衣警察的上门,他和月火左一句右一句的对了对剧,但并非没有因为故事无聊。
“看来鬼先生并不是因为我的故事所以跑神,是我错怪了,对不起。”温柔轻轻的道歉,随手拢了拢被天台的风吹散的头发。
“女孩的父亲在医院里被检查出了一种疾病,家里人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疾病,医生只说这是一种少见的病症。
女孩的父亲很突然的就去了,死后女孩甚至没有见过她父亲的遗体,见到的只有医院交给她和母亲的骨灰。女孩的母亲并没有抱怨,因为火化也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失去了家庭顶梁柱的母亲显然更愿意省下这笔钱。
不过女孩感觉到了一些不自然的地方,无论什么病总会让父亲的身体有不适的感觉才对,但父亲一直很健康,所以女孩心中一直有一个怀疑的种子。
所以她开始努力学习,并且开始最终进入了医疗系统工作。
她开始探索真相,并且触及到了阴影的一角,但可悲的是仅仅只是这一角就已经将女孩完全裹挟,以至于沉入无间。
虽然女孩还在想着继续探究下去,但沾满污秽的双手,来自人心的复杂欲望已经彻底堵住了女孩呼吸的气孔,她生存下去的每一口氧气,都沾着无辜之人的鲜血。”
温柔语气有些波动,她急促的呼吸了几下换了换气,语气平静了下来。
“鬼先生,你说这个故事是不是很无聊。”
“确实有些。”随着恪守逐渐散去身上的两个法术,他的身影渐渐出现在了空旷的天台上。六欲体果然是洞彻人心的体制,仅仅是这一番讲述,恪守就放下了心中的警惕,现身在了温柔的面前。
“多谢你的现身,鬼先生。”温柔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平静,完全没有因为恪守从空气中现身感到任何的惊讶,像是早有准备。
“你已经快坏掉了。”看着温柔从开始到现在完全没有波动过的情绪底色,恪守做出了以下定论。
人类是需要情绪表达的,不可能一停在一个情绪底色上完全不变,即使是情绪再稳定的人这层代表着情绪的色彩也是在不断变动的。但温柔不是这样,温柔的所有情绪都是在蓝色的底色上作画,她的情绪底色完全没有变化过。
这让他想到了《地煞变》中介绍的那位极端追求完美世界的六欲体大修,恐怕那位大修的情绪底色也像是这样固定。
“鬼先生,我觉得冷静的情绪很好,只有这样在面对内心的拷问,和身体的痛苦时,我才能将自己抽离出去,冷静的面对这一切。”温柔笑了,眯起来的眼神中不带有一丝高光,“鬼先生,你连这一点我的小小慰藉都要夺去吗?”
恪守只感觉到了一阵冰冷,他的判断有误,不是快要坏掉了,温护士已经走了极端。只是当年的大修有力量去贯彻自己的极端,所以他造成了灭绝人寰的餐具。而温护士并没有这种力量,甚至她痛恨如今的自己,她只能在痛苦中慢慢的自我毁灭。
这种毁灭在外人看来几乎无法察觉,而这个无聊的故事大概是温护士最后的自救。
但他没有抓住。
在没有得到恪守的回复之后,温柔已经做出了她的决定,而这个决定恪守显然无权插手。
“鬼先生,谢谢你。”温柔从胸口掏出一个硅胶小球,半透明的小球里可以看到一张黑色的卡片。
“这是我目前搜集到的所有的有关医院犯罪团体的资料,很少,大概不能对这个隐藏在医院之中的团体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温柔介绍着自己手中的小球,“但除掉侯亮平这一整支人大概还是没问题的。或许能为鬼先生提供一点点帮助。”
侯亮平是侯主任的名字。这个名字是恪守在主任办公室门口的值班牌上看到的。
恪守从温柔手中接过硅胶小球,小球上还带着一点点余温以及温柔身上的气味。恪守不知道怎么安慰温护士,她对自己要做的事情非常清晰,同时也……非常极端。
“至少你应该看到你的复仇结束。”月火想起了之前只出现过的一瞬情形,紫色的复仇爬满了冷静的底色,“那也不只是你的复仇,也是为许多被蒙在鼓里的,无知的受害者的复仇。”
“谢谢你,鬼先生,你果然是个好人。”温柔平躺下,上半身探出了天台边缘,但下半身却没做任何的防止掉落的动作。温柔控制的很好,她的身体在阳台边缘保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这种情况下,除非她自己起身,任何外来的动作都会打破这份平衡。
看着这明显的送客举动,恪守把自己登上三仙山那天买的手表从手腕上摘了下来,扔给了温护士。手表精准的落在了温护士的搭在天台边缘的手中,将摇摇欲坠的温护士稳定在了天台上。
“鬼先生,这是?”
“这是保证你在复仇完成之前不会死的护身符。”恪守说完,没有解释自己话里的意思,两道法术同时实战,消失在了天台之上。
鬼先生确实离开了,身边也没有了他的情绪和欲望,温柔如此想到。她从天台边缘起身,握住了恪守扔过来的手表愣了一会,突然展颜一笑。离开天台时,温柔的手腕上多了一个和她纤细手腕非常不相称的黑色男士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