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于祂的光辉之下,尘世之人不再有悲伤。”
“人们不再流泪,我们庆贺新生,我们追随着祂。”
“死亡不再是隔阂。”
“祂行人世中,观众生万象。”
节选自《祭神仪》,第一卷,第三章,第一小节。
极度陌生的语言与文字。
平静漠然而虔诚的声调。
过去,现在,未来,一如既往。荆棘染血,托举起承载祭词的工具。
语言通晓法阵中,并未收录此种语言,即使洛伊斯努力分辨话语的含义,但仍徒劳无益。
安宁与静谧,思绪舒缓,阅读祭神仪的章节,总能让荻芦莘回想起遥远的过去。
摩挲着嵌入骨骼,菱形工艺品般暗红色的灵核,他拥有足够的时间去追忆。
不过,现在有更迫切的事情。
“无尘宗,你对它有什么了解吗?”
切换成环界通用语言后,法阵类似同声传译的功能开始正常运行,洛伊斯终于能理解这句话。
昨夜的会面算是匆匆一瞥,荻芦莘饶有兴致地询问本地人洛伊斯,有关他们的细节。
“这片土地上生活的我们,依赖无尘宗的庇护。”
似乎在哪里听过这段话,唤起似曾相识的感受。他没打断洛伊斯,颔首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长生久视,行云布雨,自由自在,是只属于仙人的特权。”
“无尘宗,位于白石城的远北。也是我印象中,唯一代表修仙的地方。如您所见,正如昨日一样,每隔几年,宗门会在各大城市举行入宗试炼。据说宗门内云雾缭绕,四季如春,人们所渴望的一切,无论是食物还是财宝,都在那儿堆积如山。”
第一次清晰地看见了洛伊斯的容貌,堪称惊艳。然而她身上的衣服还是灰扑扑的,客栈虽然提供洗漱,但没有干净的衣物可供更换。
一切只能依靠这个认识没多久的陌生人,很显然,他并不是体贴入微的类型。这点从她仍然需要穿着脏污破旧的旧衣可以看出。
究竟是疏忽还是其他,洛伊斯都没去想,她已经很满足现在的临时住所,并期待今天的正式启程。
成仙修炼,几乎是所有人梦寐以求之事,她也不例外。
“也正是因为试炼认可的孩童,是完全随机的。和金钱,地位都无关,高高在上的修仙者什么都有,自然看不上凡俗的钱财。他们只看重天赋,对我来说,那就跟运气差不多。”
尊敬的言辞中多了几分怨怼,最多只是埋冤,远远没有到达恨的定义。
也是,毕竟她连抛弃自己的父母都毫无复仇之意。以荻芦莘的视角,她对一切都抱有基础的善意,还有一种不谙世事的期盼。
纵然她在外风餐露宿,孤苦无依地度过了这些年,仍然有一种主角式的天真。即便自身处于黑暗,也依旧对他人的品格,施加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
如果我的父母有富足的生活,他们是不是不会厌弃我?洛伊斯这么想着。
“的确,不得不说,你的运气足够让你凌驾他人。”
究竟是洛伊斯的运气,让她有了这份独一无二的天赋,还是她的这份天赋让她成为了这个副本世界的主角,荻芦莘不得而知。
“我没这么想过。”洛伊斯脱口而出,又觉得自己的话语太过生硬,逐而增补了几句解释。
“我想像仙人一样自由,帮助那些身处痛苦中的任何人,使人们能够安居乐业。最终,让所有人都过上幸福的生活。”
愿望还有洛伊斯自己想做的事,简洁明了,却无疑是天方夜谭。无论是对于这个世界,还是洛伊斯本人,他们都失去了这个机会。
从环界的探索者降临在这个副本世界的开始,结局就已经不可避免地朝向深渊滑落。
即视感愈发强烈,荻芦莘从她的身上,隐约可见旧世界故人的影子。也许是自己都没能察觉的愧疚,片刻愣神,他甚至闪过转瞬即逝的歉意,故而柔和了语气。
“现在,你也成为他们的一部分了,未来将会拥有梦寐以求的力量以及权力。我想知道,你会获得幸福吗?”
希望洛伊斯回答的问题,抑或想得到从未得知的答案,即使他们并不是同一人。
他们最初有着同样璀璨宏大的梦想。
虽说是故人,荻芦莘与他之间却从未有过会谈。唯一一次在现实世界相见,而不是间接了解他的情报信息,是在旧世界终局的来临之时。
旧世界并无天定主角之说,但在荻芦莘的心目中,那个人是当之无愧的唯一主角。
同为主角的身份,他想知道洛伊斯对此问题的回复。
良久的沉默也属于答案之一。
“祝你好运,洛伊斯。”
通过入宗试炼的孩童,已经被给予了初等弟子的身份。无尘宗给他们留下一段时间用于告别家乡,而后于今日重新汇合,一同前往宗门驻地。
隐匿身形的法阵欺骗副本世界的同阶绰绰有余,荻芦莘不远不近地游荡在平台周围。
试炼法阵旁的高台同时承担了运输的作用,它看上去像一块倒悬着的被切削的山尖。
周围围上半人高的围栏,护住这群好奇心尚且强烈的孩童,让他们在站在边缘时不必担心会掉落。
十分简陋的平台,核心法阵只有一个飞行功能,某几处纹路的绘制互相冲突。这块石头能飞得起来全靠蕴藏的能量足够丰盈,弥补了法阵的不足。
想必此副本世界中的法术,也有隔空传音这种形式,故而无尘收到他的消息时,没有惊讶。
一路跟随在归宗的人群附近,通过灵核内置的众多功能性法阵,整理地貌以及归类之前已经收集到的资源信息。
等荻芦莘的事情基本处理完毕,山石平台也带着初等弟子们来到了他们未来的家园,无尘宗。
“无尘,此处一叙。”
墨色的灵线裹挟讯息,首尾相连形成一枚小巧的圆环,在荻芦莘结束输入的瞬间,骤然显现于无尘的身前。
伴随无尘读取完毕灵环蕴含的信息,那位与他境界相同的黑衣男子,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感知中。
没等无尘回复,荻芦莘化为一道隐约可见的漆黑流光,笔直地冲向宗门所在。
无奈之下,无尘来不及多加吩咐,飞身而去,意图阻拦此人不合规矩的前行方向。
留下悬停在空中的平台,与平台上一群孩童和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