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的各所大学以前都是有军训的,运动期间被取消,一直到1981年才陆续恢复,到1985年开始规范化。
现在是1978年,燕京大学是没有军训的,这让陈冀很是郁闷,怅然若失,这么重要的人生体验怎么就缺失了呢?
要知道1985年以后的燕大军训持续时间可是1年,按照准军事化来操练,强度完全不是后世的所谓军训可以比拟的,这是作为预备役来配置,关键时候是可以装备起来拉上前线的。
陈冀曾经有一位朋友,当年考大学的选择标准,就是谁家的军训时间最长,就选谁家。橄榄绿是这时代当之无愧的顶流,接受了那么多年的爱国主义教育,每个人心里都有着,那一份浴血杀场保家卫国的英雄情节。
陈冀看着自己单薄的身板,叹道,没军训,就没军训吧,就靠眼下这小体格子,还真没把握撑得住高强度的军事训练。现在虽然不是困难时期,食品供应依然是有限的,因为缺乏肉食,大家肚子里没油水,吃多少干粮都不饱。
现在燕大的食堂远没有后世那么宽大丰富,国家每月给每个大学生的补贴能有17块半,在食堂吃饱饭是没有问题的,还能多出买学习用品和洗漱用品的钱。
很多家里困难的同学,会把自己的伙食标准一降再降,就为了每月能省出一点钱来,给家里邮寄回去,五块十块的,能当大用。如果谁在食堂顿顿大吃大喝,必定会成为异类。
大饭堂的饭菜一般会有四个价位:第一个价位是五分钱的:炒土豆丝、炒圆白菜、炒萝卜丝;第二个价位是一毛钱的:鸡蛋西红柿、锅塌豆腐;一毛五的开始有肉了:鱼香肉丝、宫煲鸡丁;两毛钱的更是有回锅肉、红烧肉和四喜丸子。
负担较重的农村孩子,一毛五以上的菜向来是敬而远之的,最受欢迎的菜是锅塌豆腐,不是肉菜,但因为豆腐被炸过,油水比较大,拌上米饭,那饱满的幸福,充斥着口腔,撞击着味蕾,滋润着肠胃,简单而纯粹。
有燕大同学就曾经回忆:“在食堂里最大的惊喜,不是你排队买到了锅塌豆腐,而是当你排到的时候,你是最后一个买到的。到最后了,盆里面的汤汤水水,大厨一下子倒到你碗里。
最悲催的是你前面一个同学买到,到你这儿没了。他买到锅塌豆腐之后,会看你一眼,已经到了社会学和心理学的角度,庆幸之余有些许幸灾乐祸。”
最大的奇迹就在那位同学身上发生过,等他排到的时候,前面还有一个同学,锅塌豆腐就剩了一份,但这个同学思索了一下说,“剩了最后一份的锅塌豆腐一定特别凉,我改主意了,我想吃鱼香肉丝。”
于是锅塌豆腐就到了他的饭盆里。他吃着幸福的锅塌豆腐,找到吃鱼香肉丝的同学问,“我叫刘正云,文学系的。你是哪个系的啊?师兄!”
“我是77级经济系的,我是陈冀。”
……
“我要奋起!我要搞钱!”陈冀现在只有一米七多点,个头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这需要有充足的优质蛋白来支持,为了肉蛋奶,需要动动脑筋了。
这时候可是计划经济,一切物资都由国家掌控,一个人每月能买到的食品,是凭户口本副食本定量供应的。如果不够,就需要偷偷到老乡们自发形成的早市,鸡鸭鱼蛋,五谷杂粮,蔬菜干货,可以不用票,价格要贵不少。
为了这张嘴,为了填饱肚子,现在想办法搞钱,可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投机倒把现在可是重罪,不敢轻举妄动,自毁前程。
这是一个饥渴的年代,不但物质生活短缺,精神生活同样贫乏,人们获取知识和信息的渠道主要靠书籍电影,报刊杂志。陈冀思量再三,觉得最安全可行的搞钱办法,就是尝试投一些豆腐块,码字换钱。
现在的文坛正是伤痕文学风起云涌的时候,把已经开始结痂愈合的伤口又生生的给拉开,用来博取共情,总有些祥林嫂的既视感。活的都不容易,到报刊杂志上寻找的更多是慰籍,而不是触景伤情。还是应该给大家多喂一些能治愈创伤的心灵鸡汤。
既然是鸡汤就不能太清淡,比如一杯白开水,清则清矣,毕竟寡淡了些,香醇又有滋味,轻松又不能浅薄,文字鬼才马王爷有一篇佳作可以借来一用:
“恍惚中,他感觉自己呆在一个狭窄漆黑的井底,浑身被冰凉的井水浸泡。”
“既是身临绝境,退无可退,何不向前拼死一搏,说不定还能博出一点微茫希望。”
“天下送客最好的手段,莫过于‘借钱’二字。”
“这种人其实最讨厌,就像蚊子一样,一巴掌就能拍死,但流出的是你的血。”
“后世读者,只会读到‘武帝起扶荔宫,以植所得奇草异木’短短一句罢了。”
“和光同尘,好处均沾,花花轿子众人抬。”
“流程,是弱者才要遵循的规矩。”
“他这个人呐,笨拙,胆小,窝囊,可一定会豁出命去守护他所珍视的东西。”
“就算是失败,我也想知道自己能倒在离终点多远的地方!”
一骑红尘妃子笑,有人知是荔枝来。把新鲜的荔枝从岭南运到长安来,这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情,简单到皇帝说过之后甚至都想不起来了。
李善德是大唐司农寺上林署里的一个小监事,他明算科及第后就被铨选到了这里,虽说是个冷衙门的庶职,倒也平稳,许多年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来了。
他不是一个有着远大抱负野心勃勃的人,他只想让自己的妻女能生活的好一些,为了这个目标他不惜倾其所有,甚至借贷也要买下心仪的房子。
可惜自己的与世无争,在别人眼里就是君子可欺之以方,皇宫不远处的新房子,一天都没有住上,他就被迫卷入了巨大漩涡,皇帝轻飘飘的一滴口水,落在李善德的头上就是咆哮的洪飓…
在天宝十四年,一名长安九品小吏李善德,被迫接受了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贵妃生辰时,献上岭南运来的新鲜荔枝。
荔枝“一日色变,二日香变,三日味变”,而岭南距离长安五千余里,途中山水迢迢,这条荔枝之路,更是无数小民的死路。
“骨肉恩岂断,男儿死无时。”,左右是个死,为了家人,李善德决定放手一搏。于是,他不要命地奔波在两地之间,反复试验和计算最快路线,实地考察荔枝生长采摘情况,采用多种保鲜方法,终于将运送时长控制在十一天。
最终,一骑两坛鲜荔枝送到了长安城,他做到了,代价是巨大的,那入口的果肉,也是无数百姓的血泪;红颜一笑,背后是万民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