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哪会有那么多的质疑。
有人为生活疲于奔命,有人为功名利禄寒窗苦读,有人为爱情苦苦坚持……
当他们得偿所愿,获得金钱、权势、地位、名利、爱情时,自然会倍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人活一世,已然心力交瘁。
画面中,慧心痛苦挣扎,他的身体扭曲成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一只手紧紧地抱着头,仿佛想要将自己的头颅捏碎,另一只手则在心口上不停地挖着,似乎想要把心给挖出来。
他的手指深深地陷入了胸口的肉里,鲜血顺着她的手指流淌下来,染红了他的袈裟。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不停地颤抖着,发出了一声声痛苦的呻吟。
奇异空间里的徐清璇见状,大惊失色,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她不停地呼喊着张元觉的名字,声音中充满了焦急和担忧。
隔着奇异空间,张元觉完全听不到,毫无反应,他的眼神空洞无神,仿佛已经失去了意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徐清璇当然知道在这片佛土上,只要张元觉真的挖出自己的道心,无论是将其交给佛,还是交给虚假的希望,他都将一败涂地。
她的心中充满了悔恨和自责,如果她当初在枯石院时,能够更加坚定地阻止张元觉,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无尽空间之外,佛国世界的尽头,万佛之祖的身姿大如青天,端坐于金色莲台上,他的脸上一片祥和安宁,平静地目光跨过无穷无尽的空间,看着张元觉在不断挣扎。
也许,他就要赢了,张元觉的道心再怎么强大,终是难逃他的手掌心。
数十载的风雨兼程,张元觉的道心犹如磐石般坚定不移,甚至间接影响到了佛土上的慧心。任凭在世佛如何诱惑,他都能保持高度警惕。无论是那慈眉善目的佛寺老主持,还是在弘扬佛法途中偶遇的断臂年轻人,皆是他心念一动的产物。
实际上,佛寺老主持撼动不了张元觉的道心,在世佛生怕出现意外,才不得不出手修改张元觉的记忆,让他和断臂年轻人相遇。
倘若张元觉能够早些醒悟,那么他便会是最后的赢家。毕竟,在身陷困境之时,将心托付给希望,也无可厚非。
然而,此时此刻的张元觉,尚未意识到他所处的世界不过是一场虚幻,他也未曾对这一切的真伪产生过怀疑。将心交给困境中的另一重困境,路已然走错,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当慧心的手指在胸口挖出一个大洞,那颗铿锵有力的心在不停地跳动,“咚咚咚”的声音连绵不绝,震撼人心。
他的手掌紧紧握住自己的心脏,滚烫的鲜血灼烧着他的手心,这一刻,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我佛,我该将心托付给谁?
是佛,还是那虚无缥缈的希望?
万佛之祖低眉垂目,不喜不悲,一切皆已注定!
徐清璇瘫跪在地,神情恍惚,视线逐渐模糊,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之中。
突然,慧心狂笑起来,两行浊泪从眼眶中涌出,如此突变让观望的两人感到莫名其妙。
“佛啊,你还是太激进了,回想我的一生,实在是太可笑了。”
“哪会有如此痴迷的信徒,舍得将嗷嗷待哺的婴儿,送进佛门,让他一生与青灯古佛相伴。”
“哪会有两朵相似的花,都在告诉我,把心交出来。”
“佛啊,我的初心,可从来都不是成为佛的。”
慧心终于大彻大悟,他的面容变得无比柔和,宛如皎月映照在平静的水面上。他的心境清澈透明,道心“咕咚咕咚的”作响,琉璃色的光芒柔和而温暖,如潺潺流水般从道心中涌出,不断修复着心口处的大洞。
慧心找回了真正的自我,找回了那个在佛国之中,迷失了几十年的张元觉。
徐清璇都惊呆了,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当初在枯石院,张元觉的道心嗡嗡作响,并非是为了先发制人,而是为自己留下了后手。
故而,在这片佛土之上,任凭他如何竭尽全力,都无法抹去那“咕咚咕咚”的声响。
只要张元觉真的伸手去抓取自己的道心,这一切的真相便会浮出水面……
“好一个张元觉,我枉费了如此多的心思来布局,没想到你一直都留有后手。你以自己的道心布局为迷障,迷惑了我,让我误以为那才是真正的迷障。”万佛之祖若有所思地说道,不由得惊叹于张元觉的心思缜密。
心境集大成者,的确并非易于对付之人。
张元觉的目光仿若穿越了无尽空间,与万佛之祖遥遥对视。这些成名已久的无上大修士,无一不是老谋深算、精明至极之辈。
他神色庄重,严肃地说道:“在世佛,你确实厉害,险些让我着了你的道。”
万佛之祖淡然一笑,其声如雷霆般洪亮,在天地间回荡:“施主过谦了,施主的道心坚若磐石,贫僧这点小手段还不足以蒙蔽你,醒来与否,只在施主一念之间。”
张元觉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只能说,我活得太过谨慎了,自出生伊始,直至今日,我从未对任何人有过丝毫松懈。”
在世佛微笑道:“想来施主定是活得疲惫不堪,贫僧本以为施主道心上的那一丝裂痕会是突破口,却未曾想,施主如今比以往更加警觉了。”
张元觉极目远眺,天边霞光万丈,美不胜收。倘若他稍有不慎,沉沦于佛土之中,能在某个时刻欣赏到这般美景,倒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他神色宁静平和,道:“是啊,我游历七年,目的便是找出那个变数。若那人再不现身,我们二人都将性命不保。”
万佛之祖沉默不语,他凝视着张元觉,这位自斩顶上三花的大修士,其生存之艰难,远超常人想象。倘若张元觉在他第一世自斩道花的时间节点前,未能将自身的变数寻出,他与那变数都将沉沦于岁月长河之中。
张元觉叹了叹口气,遁去的一,自身唯一的变数,不是那么好找的。
落霞城张王府根本帮不了他一点,哪怕是他的亲生父亲张青帝,反而更加让张元觉警惕。
二人交谈时平和自然,流露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感,仿佛是多年未见的挚友。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徐清璇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看到张元觉静静地坐在那里,嘴巴微微动着,还望着天空,一脸深沉。
她听不到声音,自然是在世佛在插手,这种惊天之秘不可告知世人。
不过,只要张元觉安然无恙,她自然是为他感到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