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禁地,红色山村。
此时清晨已经过去,血阳逐渐从东方移向人们的头顶,光芒将会慢慢变得热烈起来。
树下,白眸少年依然在低头思索,少女则依旧在看着少年,少女眼中似乎在溢出些什么,那是混合着温柔和依赖的东西。
微风吹过树叶轻摇,经过树叶剪切的光影亦是在随风移动。
虽然血色的阳光往往给人以压抑,但此时,经过少年和少女之间安静而美好的沉静,他们周围的阳光似乎也温柔起来。
经过少年对灰袍圣人所说因果的感悟和猜测,少年觉得自己面对神灵,可能并不是必死之局。
若是因果在今生应验,自己应是能活着出去,但此时少年即便再以十倍的速度成长,借助周围能借助的一切力量,也没有看到一丝在三十岁之前,与神灵抗衡的可能。
所以,要想成功逃出,少年觉得应该要集齐两个必须的条件。若是这两个条件都集齐,甚至有可能让辛未叔,己辰姐和乙辰都能安然出去。
第一,少年需要知道神灵万年的图谋究竟是什么。
而且少年还要将神灵达成目的的必要条件,把握在自己手里。
第二,少年需要外援,或者是暂时合作的人,这个人必然不是村子里的人,因为村子几万年来在神灵的控制下,没有能脱离他掌控的人,所以应是从外面的世界进来的。
而且其实力可以不如神灵,但至少能保护少年,挡住神灵的一击。以此保证少年不会被神灵一瞬间必杀或直接被控制,如此少年才能有和神灵谈判的可能。
否则少年即便把握神灵几万年费尽心血图谋的东西,也不可能威胁神灵,甚至无法同归于尽。
少年相信,以自己的实力,站在神灵面前,不只是身体,可能连念头都会在一瞬间被定住,甚至掌握,没有任何反抗和选择的可能。
至于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的人从外面进了,毕竟几万年来从未出现这样的人。少年猜测,在这之间应该会有一个变故,也可能和这一年神灵从外面送进的少男少女有关。
总之,少年需要一个时机,可能外面进来的人和他知道并掌握神灵目的的线索,都在这个时机里,就看会不会有变故发生了。
不过即便没有变故发生,少年也要创造变故,毕竟他现在也不仅仅只是自己一条命,还有乙辰。还有辛未叔和己辰姐,虽然他们一决定一同坦然赴死,但若是有机会,自然也是要救下他们。
少年想清楚后,便看向乙辰,发现她一直在盯着自己。
“我要去看看父母,你要和我一起吗?”
“嗯,当然。”
少年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便带着乙辰一起向屋子后走去,那里是他父母的衣冠冢,少年平时也经常会看看。
白眸少年和乙辰来到一个不大的土堆前,在土堆前面竖有一木牌,上面写,逝者安息,还有一行小字,父母之墓。少年将父母两人的东西一同放在这里,也没有写名,因为无名,也不需要。
少年开口道,
“我在前些时日狩猎时突破了,实力更强大了,已不必再担心安危。”
“昨天做梦,梦见了你们,我记起了许多之前忘记的东西。”
“虽然和你们相处的时间很短很短,虽然这并不是一个美好的世界,但我依然感谢你们,感谢你们给我生命,让我有去选择和体会的机会。”
白眸少年叙述的声音很平淡,就像平时的汇报一样,但极为了解他的少女却在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颤抖,那一丝颤抖体现的,却是最真挚的情感。
少年说着拉起了少女的手继续说道,
“这是乙辰,之前和你们说过,她也在你们坟前拜见过,她很温柔,也很照顾我,就像己辰姐和辛未叔一样,是值得信任的人,所以你们也不必再担心什么。”
少年和少女在坟前拜了拜。
而后白眸少年看着父母的衣冠冢良久,想是在心中诉说着什么。
之后,少年说要去辛未家看望一下己辰姐,少女自然也是跟随。
少女发现少年对她明显不一样了,至少已经不会再躲着她,这一点就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少年和少女并肩走在村中暗红色的路上,旁边是面色冷漠的行人,空气中也是依旧的腐朽味,但少年的身旁却是心系少年的乙辰。
越往村子的中心,红色却越来越少,土地的颜色逐渐变成正常的黑褐色,腐朽的气息也越来越淡。
“己辰姐怎么样了?”
少年开口问道。
“没什么大碍,只是还有所担心。”
不知道是不是辛未从小对少年的影响,两人都不是爱说话的人,少年主动问了己辰的情况后便没再主动询问什么。
接下来便都是乙辰在不断寻问,少女问起少年狩猎的过程,少年也都是耐心而又简洁地回答,但却省略了自己的大部分的受伤和冒险,不想让少女有所担心。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省略所有受伤,因为会变一点都不可信,少女对少年的实力很了解,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无伤便杀了八个赤魔兽,而且还有所突破。
但即便只是一点小伤,还是免不了让乙辰担心了一番。
少女也问起了少年在父母衣冠冢前所说的梦,少年将与自己记忆相关的都告诉了她,至于圣人讲道的事,少年没说,并不是不信任乙辰而瞒着她,而是担心会被神灵知晓,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这样,在少女不断主动提问和了解下,两人一路走到村子中心。
远远望去,在村子的正中心有一个很大的祭坛,在祭坛中心竖立一个雕像,散发出白色的光芒。
雕像是一少年骑在猛虎的身上。
少年眼睛雕地十分传神,深邃而威严,而猛虎极为高大,仰头长啸,气势非凡。
这便是传说庇佑村子的神灵和其神兽,而在祭坛周围,有二十个黑衣,戴着白色面具的人在守卫,正是神灵的使者。
看着因为雕像的白色光芒,靠近中心的几座房子,已经看不见从天空照射下来的赤色光芒。
而黑褐色的泥土,培育出的树木,叶子也都是正常的绿色。
闻着泥土混合着花草的清新气息,少年不禁感叹到,即便是在像这样小且充满异常的地方也有阶层啊。正如前面所说,越靠近中心,环境待遇越好,白色的光芒便是最珍贵的待遇。
但少年却没有前往中心的想法,除了父母的衣冠冢需要清净外,更是因为因为他每次靠近中心,总会有被注视的感觉,就像通过峡谷是一样,这让他更没有进入中心的想法。当然那些该有的物质待遇却没有少给,不然此时他也穿不了这素色衣袍。
想着这些,白眸少年已经和乙辰来辛未家前。
少年虽看不清,但却也能感受到和自己家房子单纯用石头堆砌不同,辛未家更大,也更精美,石柱和屋檐上都有雕刻。房内还有小院,己辰种植一些花草,院内的一切在己辰的布置下也更为温馨
少年和少女进入辛未家里,辛未此时正现在院子里等待,因为他已在少年和少女来到村中心不远处感知到了他们。
辛未看着少年和乙辰,没有说话便带着他们进了屋内。
此时,房间里坐着一位女子,面容白皙,气质更是温柔动人。
只是此时没有了往日的开朗,面带愁容。
“己辰姐”
少年走到温柔女子面前叫到。
“你来了”
女子听到后转过头来温声说到,说着便牵起少年的手,并示意少年坐下。
“你应该知道了,我有孩子了”
说着便拿出一块巴掌大的红色晶石,白皙的右手握在上面,晶石散发出白色的光。
这是神灵使者发给每一个结婚夫妻,用来检测是否怀孕。
女子手握后若是红光,便是没有怀孕,若是白光则说明有了孩子。
少年家也曾有过,只不过,在他出生当天便被使者收走了。
少年看着晶石凝重地点了点头。
己辰见此,倒是收起了愁容,将少年的手方在她的肚子上。
己辰柔声说到:
“我和辛未对此早就有了准备,在年少时便已约定坦然面对死亡,能和他一起离开这个地方,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说到这己辰看了眼辛未,停顿了下便继续说到:
“但是让一个孩子,来到这样一个世界,却让我不得不去担忧。”
“不过,看到你,看到了辛未,我倒是安心了。”
“我相信,孩子来到的世界虽然残酷,但他必然不是孤身一人,交给你,我很放心。”
看着己辰姐眼中的信任和温柔,不知是婴儿的生命太过朝气,还是那情感太过热烈,少年放在在她肚子上的手竟感到有些滚烫。
己辰姐的信任和辛未叔的一次次询问,让少年不禁在想他的父母,在知道怀上他是又是什么样的情景。
他们的人生绝算不上美好,但因为我的到来却不得不迎来终结,这样真的好吗?虽然这非少年所愿,就像把少年带到这个残酷的地方也非他们所愿一样,这便是宿命吗?不,或许不是宿命,而是因果。
即便生活在黑暗里,即便每日都要受到地狱般的折磨,即便没有人认同你的价值,但自己的生命是否该存在于世,自己存在的价值,都只有自己才能决定,没有人能够对此指手画脚,更没有人可以为你做出所谓的选择,因此也不该有所谓的宿命。
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因果,神灵!
神灵,你所造成的因果终会有偿还的时候。
————
时间在流逝,当初的婴儿已成少年,当初的少年也已为人父,生命在流传啊!
少年未曾去承诺什么,因为己辰足够了解少年,也足够相信辛未,在透过那层薄雾看到少年真正的眼神,己辰便已知道,她并不需要太过担忧。
己辰看着辛未,辛未也在看着她,目光流转之间,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少年在沉思,虽然他对于神灵的种种布局已有猜测,对其的说法更是嗤之以鼻。
但对于孩子是父母血脉和灵魂的延续,少年在这一刻,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
之后少年拿出了八颗血灵草果实,递给了己辰。
“这是我狩猎时获得的。血灵对于你们已经没有多大作用了,但这果实应该还能提升一些。”
“特别是对已辰姐,你吃了后对孩子资质的提升也有奇效”
己辰和辛未对视了一眼,却只接下了两颗,便听己辰说到:
“谢谢你的心意,不过我们拿收下两个就行了。”
“其实,那天在辛未在找你回来后,乙辰也知道了我怀孕的事,看望我时就送一些果实过来。再加上你的两个,已是极限。”
少年看向辛未和乙辰,见他们都点头,便就没再坚持,将剩余六颗收了回来。
毕竟他的计划,自身也需要实力,而这血灵草的果实对他大有帮助,本来还打算马上再去狩猎一次,想办法获得一些血灵草果实,现在到不需要这么着急了。
“你此次外出狩猎可曾受伤?为了突破吃了不少苦吧!”
己辰继续关切地问道。
“是受了点伤,但都不严重,因为有所突破,恢复力更强了一些,昨天都已痊愈。”
“那就好。”
己辰仔细观察了少年了,发现确实如此,便放心了一些,脸上也露出温柔的笑容。
己辰又看了眼乙辰,发现她一直在看着少年,眼中的情意让己辰看了后,不住有些感慨。
乙辰是她从小照顾长大的,对于少女她自然是极为了解的,少女对少年的依赖和情意;
少女在少年受伤时日夜不停的照顾;
少女为了给少年出气,独自一人进入血林后重伤回来;
少女每天,天没亮便早起去看少年,生怕错过一天,这些还只是己辰知道的,而她不知道的又有多少?
己辰有些心疼这个傻丫头。你为他做了这么多,却总不让他知道。但有些事情只有你去说,主动去表达,事情才可能会推进,唉,我还是帮你一把吧!
己辰想着,便对白眸少年说到:
“甲申,你知道吗?看到你们俩一起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年少的我和辛未,那时候两人在一起,相互扶持,相互照顾,便就不再为任何事情困扰过,包括生死。所以,无论你们以后在哪,也都要像我们一样啊!”
乙辰却没有说话,只是依旧看着少年,似乎她的世界里只有他。
少年听后倒是沉默了一下,便说到:
“好的,己辰姐放心,无论以后我如何,都会守护乙辰。”
己辰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在少年回答后,少女那双好看的眼睛却瞬间迸发出一系列热烈的情感,让敏锐的少年一下便感知到了。
少年感觉那其中的感情都快要将他融化了。
少年在心中叹息了一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己辰话中的意思,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少女对他的情意,至少在九岁时少年便已确认少女的心意。
也是那时候少年开始决定躲着少女。
为什么?是少年不喜欢甚至讨厌她吗?
怎么可能,少年和少女从小一起长大,十几年的感情,在这个充满血色的地方,早已超越了一般的亲情,少女的美丽,少女的关切,少女独自对他绽放的笑容,少女只给予他的温柔,这些少年都是知道的,甚至少女瞒着少年的付出,他也都有所察觉。
面对这些,少年有怎么可能不心动?又有什么理由不心动?
但正是因为如此,少年才在九岁时决定要有所躲避。
因为,他早已决定要冲出这封锁的天地。这无疑是希望渺茫的,一不小心便是人死灯灭,这样的他又怎么面对少女那温柔而深沉的情意?又怎么对这样情深义重的少女负责?
即便不出去,选择待在这里,少年和少女也会再三十岁之前死亡,留下孩子在这个地方受苦,少年不愿意这样,他宁愿用命去搏一搏,若是能成功,之后才敢去面对少女的情感。
一身清贫怎敢入繁华?两袖清风又怎敢误佳人?
所以少年狠下心来,选择默默疏远,希望暂缓少女的情感,这样即便他之后意外惨死,少女也不必如此痛苦。
但无疑,少年失败了,少女对他的感情不但没有变淡,却一直都在增长,甚至早已不只是爱情,具体是什么少年并不知道。
或许万年之后了解一切的少年才会明白,那是早已超过了一般的爱情和亲情,是更高的东西,那种东西似乎经历了亿万年轮回都不曾磨灭。
少女对自己的依赖,少女每次看向自己,那眼睛中的化不开的温柔和情意似乎都在告诉少年,她根本不在乎其他任何东西,少年便是她的全世界,只要有少年其他的她都不要,这些每次都能狠狠击中少年的内心,每次都是狠心压下心中的冲动。
不过现在,少年的想法倒是改变了许多,很多东西都在影响他。
神灵的布局让他知道出去无望,不如不留遗憾,和少女度过即便是短暂的时光。
对圣人因果的猜测,让少年看到了希望,那怕只是可能的希望。
梦中绿衣剑仙对少年也影响了许多,他总感觉在经历了这个梦后,他对乙辰的感情也有所改变,只是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改变。
更重要的是,少女所表现的一切无疑在告诉少年,若是少年出现了任何意外,少女必然是生死相依!
既然如此,少年便也不打算再逃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