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长棍轻颤，阮章春深吸一口气，抚平心绪。
直至此刻，他仍有些难以置信，方才还气势骇人，似吞天吐地般的神道强者，转眼已是自己的棍下亡魂。
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
阮章春目光扫过，看见一具失去左臂、血肉干瘪的躯体。
‘刚才的声音是此人所信奉的神灵？’
数息前，躲藏在林中观察时，他听到了一道无情地、冰冷的声音，高高在上。
话语中透露的意思，他会耗尽对方的气力，待其丧命之时，由自己给予最后一击。
此刻细细想来，阮章春发自内心的惊恐，生出强烈的不安，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思索与犹豫，就听信……不，遵从了对方的意愿。
他抬头环视四周，见月明星稀，听山风低吟。
“怎么了阮捕头。”季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阮章春打了个激灵，忙回头道：“只是有些感慨。神道缥缈，若伟力不能归于自身，如空中楼阁，无根之萍。”
“若走神道，当立自身为神。”季虞点头认同，心中也悄然松了口气。
方才他见阮章春一言不发，极为突兀地冲出，着实被吓了一跳。
‘果然是经验老到，换作是我，多半远遁。’
压下心中想法，季虞查看现场情况。
一番查探下来，他发现，各种追踪、拘魂的符箓皆无用，两人的身与魂都死了，身上带着的物件或崩溃分裂，或化为齑粉。
“我在此处守着，季捕头你先行通知府衙吧。”
又搜查一遍无果后，阮章春提议道。
此处距离桃源乡有不短的距离，他恐自己离开后，季虞在这遭遇埋伏，当然独自离开也有风险，但相比之下，要小不少。
“好，注意安全。”季虞没有推脱，动身离开。
见季虞离开，阮章春重新躲藏到林间，暗中戒备。
漆黑之中，一抹金光一闪而逝。
…………
不知名的山野之中，一处天然洞窟内。
火光映照洞壁，勾勒出一道道身影。
噼啪的爆裂声中，有低哑的嗓音响起：“蒋流川死了。”
“命中注定。”一个平淡的声音给予回应。
“可你当初……”
“临行前，我给他重新卜了一卦，他接受了。
“此外，我答应他收他的儿子为弟子。”
短暂的沉默后，低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有你当师傅，不知是福是祸。”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
“上头批示，周府案结了。”阮渊语气略显缥缈地开口。
“那刘家村？”坐在对面的季虞试探着问道。
“此事涉及神道，由‘灵台山’接手。”阮渊回应道。
“灵台山”是大庸王朝设立的神道部门，掌管山川神祗册封等一切神道有关事宜，权力极大。
“就这几日应该会有人来找你问话。”阮渊淡淡开口，“不过这样也好，可以适当推迟你回清远县的时间，可一门心思的修行。”
“如此甚好。”季虞自是乐意。
“对了，此次你与犬子立下大功，上头有所奖赏，一门‘八阶中品武道功法’或者价值相当之物。”阮渊堆满笑容。
“我选等价的修行资源。”季虞思忖少许，做出选择。
如今他身怀两门七阶武道功法，杀伐攻击方面已然不缺，“敛息术”目前也是够用，唯一短板在于身法方面。
倘若没有昨晚那一战的见闻，他多半会选择挑选一门身法类的功法，但眼下，境界的提升应该当放在首位！
‘再者，等回了清远县，亦或者等休沐日回一趟古韵城，将‘紫霄雷道’卖出，若有剩余，能换一门更好些的。’季虞思绪发散。
阮渊笑容不减，不作劝阻。
午后，有府衙差役送来相应物件，季虞对比无误后，继续修行。
转眼十六日过去。
这日清晨，季虞和往常一样在院落内修行。
早在三天前，他掌握的“紫霄雷道”和“雷言”都步入了“小成之境”。
自此之后，阮家关于雷道相关的手札等物再也无法给他助力，后续的修行，要靠自己一步步的摸索，与系统的加持。
而境界方面，淬炼的进度已经推到了“65.83%”，提升的速度超乎预期，这主要得益于更好的丹药，更充足的资源。
——早在五天前，消耗完府衙的赏赐后，阮渊便替他奔走一趟，去百宝阁售卖掉了“紫霄雷道”，并将其全部兑换成资源。
季虞仔细盘算过，这些足够他步入“五脏境”所需。
“又变强了。”
扫了眼系统面板，季虞面露笑意。
“不过也该离开了。”
三日前被“灵台山”的神官们确认没有问题后，季虞就得到桃源乡府衙的批复可以回清远县复命。
多留三日，已是极限。
知晓季虞会在今日离开，阮渊三人也未在府衙内用餐，而是回到家中，烧了一顿丰富的午膳。
吃饱喝足，又交谈片刻后，季虞向三人辞行，单人单骑，沿着官道直奔清远县而去。
“真热闹啊。”
未进县城，季虞就远远的看见排队的长龙，其内不乏佩剑带刀的武者，亦有打扮怪异的神修，穿着道袍的炼气士。
“看来此次秘境真是吸引了不少人。”亲眼所见，季虞油然感慨。
他勒住缰绳，放缓速度。
因为身穿赤衣，季虞并不需要排队，直接通行，不过到了城内，就不能骑马。
进城后，他未作停留，奔赴府衙所在。
“季虞。”
刚从议事堂出来，季虞就听到有人叫唤自己，且颇为熟悉。
“许捕头！”
他循声看去，见许青云朝自己走来。
“季虞，可是让我好等。”
许青云穿着捕头特有的镶有银线的赤衣，满脸堆笑。
他的气息沉稳，显然之前的伤势已经恢复，甚至有了些许的拔高。
“本以为我能先你一步进入‘五脏境’，可现在看来似乎不太现实。”
迈步靠近，许青云感受到了季虞身上的气势，浑润圆满，距离“五脏境”不远矣。
“难怪唐总捕头如此看重你。”
“总捕头？！”时隔多日听到这个称呼，季虞目光一凝，出声问道：“可是有什么吩咐？”
许青云摇摇头，面露艳羡道：
“总捕头为你争了个进入秘境的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