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庞老大不知道这些,短暂的庆幸和欣喜之后,怒火和恐惧浮上心头。
“不好!李狗子去找苏童了!”庞老大猛的一下跃起来,迈开大腿朝着井水巷深处跑去。
他愤怒,愤怒那个屡屡破坏帮规的李狗子居然对他一直怀恨在心,他更害怕,害怕自己赶不上,让李狗子做出他不能饶恕的事。
风在庞老大耳边呼啸着,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跑的这样快,鲜血透过胸前的大洞一路跑一路洒,庞老大不在乎这些,他从来没这样强壮过,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头,都仿佛回到二十岁的时候,不,就算曾经最巅峰的时候也比不上现在的状态。
近了,近了,庞老大这么对自己说着,拐过最后一个街角,李狗子正揪着一个老太太的头发,手里拿着刀子比划着,嘴里威胁着什么。
“住手!”吼声好似一声惊雷,李狗子被吓了一跳,等他看过来时,手里的刀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鬼!鬼啊!”李狗子吓得蹦了起来,嘴角颤抖着,调头就想跑,庞老大不管不顾,几个闪身就追上李狗子,一拳将他打晕在地。
苏童的妈妈赶忙去搀扶老婆婆,安慰着她,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势。庞老大走过来问道:“小蕊,你们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童童,童童她又不见了。”名叫周蕊的女人正是苏童的妈妈,她红着眼睛,似乎才刚刚哭过。
“唉!这丫头!今天早上才刚刚跟我保证过,这还没到一天,又出去乱跑。”庞老大一阵头疼:“这样,你们找地方藏好,我去找她!”
“嗯。”周蕊点点头,随后拿出一个小匣子:“你把这个拿好,现在这么乱,放在我和婆婆身上,怕不安全。”
庞老大接过一看,赫然是厚厚一摞银票,他惊道:“这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还装!早上不是都跟我坦白了嘛!”周蕊白了他一眼:“这两千两银票你先拿着,等这阵儿过去了,你安排个媒人光明正大的来下聘,你说你这么大人了,让童童来办这事儿,一想起来我就来气。”
“两千两?”倒在一旁装晕的王狗子倒吸了一口凉气,乍一听到这么多银子,他一时没忍住叫了出来。
“不好!”庞老大惊呼一声,两只布满血丝的瞳孔看向王狗子的位置,杀意已不言而喻。
王狗子急中生智,猛的蹿了几步,一头扎进了路旁的旱厕里,这旱厕通向不远处的小河,他七扭八扭的就看不见人影了。
庞老大的脸色有些沉重:“糟糕,让他跑了!小蕊,带上婆婆,咱们一块走,这里不能待了。”
“不行的,刚才和那个人撕扯的时候,婆婆扭伤了脚,现在根本就动不了!”周蕊一脸自责道:“都怪我,让他知道咱们有这么多银子,他要是还来怎么办啊?”
“我看应该是多亏你,要不然我还发现不了他装晕呢!”庞老大笑道:“没事的,我来背着婆婆就好了,我知道有个地方很隐秘,咱们去那儿躲一躲!”
“可是,童童她........”
“别担心,苏童那么机灵,在井水巷都能混的开,不用太担心她,一定没事的。”
而此时,苏童正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整个身体颤抖着,右手已经无力再托举起来,而是斜斜的耷拉着,腐烂已经蔓延到手肘,脓液混合着鲜红的血,调和成一种清新的粉色,滴答滴答从指尖滴落。
明远从一开始的挣扎,再到哀求,最后静默的把自己藏在苏童的右手里。每次看到苏童默默的承担下那种痛楚,他都想断掉法力的供应,他不忍心看苏童痛苦,可是他知道,如果断掉法力的供应,苏童会更痛苦。
如果在痛苦和更痛苦中非要选一个,那明远觉得让苏童自己选比较好。
似乎是看出了明远的情绪低落,苏童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会赢,师傅会赢,我们都会赢。”
“有我在,永夜天幕就不会破碎,它破一次,我就能再立一次,只要我不死,只要你愿意帮我,我们就立于不败之地!”
少女不知道,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先不说明远的法力是否有上限,只要绝灭司祭愿意出手,永夜天幕就跟虚设一样。
而绝灭司祭已经准备出手了。
“真是废物!这种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面对老人的呵斥,面前的几人点头哈腰笑眯眯的称是,老人冷哼了一声,正要出手,前方的空间却扭曲起来。
绝望的气息随后而至,宁远一步踏出,至高权柄的争斗被他甩在脑后,眼前的是人间,是绝灭司祭,天祭教徒,还有阴平县。
绝灭司祭脸上一喜,正要说些什么,却察觉此时宁远有些不对,他身上绝灭天的味道浓的令人发指,而身边的教徒更是不堪,身体抖动的像筛子一样,汗水顺着鼻尖向下滴,可是连动一下都不敢。
宁远舒展了一下身体,绝境地狱中的环境让他很是压抑,特别是最后直视绝灭天的那一眼,让他受到了些冲击。
绝灭司祭如临大敌地盯着宁远,直觉告诉他,之前对他来说如同蝼蚁的宁远,此时恐怖的像一个怪物。
“白骨真身!玄幽骨爪!”
巨大的红色骷髅再一次出现,绝灭司祭没有丝毫停留,一刻不停的融入白骨真身中,那遮天蔽日的白骨巨手再一次出现。
没有托大的像刚才一样只伸出一根手指,幽冥骨爪五指张开,狠狠的朝着宁远抓下来。
就在要打到宁远身上之时,骨爪突然停住了,此时那锋利的指尖离宁远不过一尺之远。
“为什么?”绝灭司祭的身体突然僵硬的不能动弹,窒息一样的绝望感狠狠的抓住了他的心脏,他的表情有些恐怖:“为什么!?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听到了你的绝望。”宁远绕开了骨爪,朝老人走了过来:“你一生中最大的执念,就是关于眷者的秘密,我死了,对你来说就是最大的绝望。”
“可笑!可笑!”绝灭司祭摇着头,随着宁远靠近的脚步,他一步一步的往后退,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你的死亡是我最大的绝望,太可笑了,你休想骗我!”
“不是我在骗你,是你的绝望,亲口告诉我的。”宁远把一只手放在耳边,微眯眼睛做倾听状:“不信?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