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红的夕阳打在宁远的身上,拉出一道斜长的影子,宁远抬头看着天空,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没有永夜黑幕的宁家镇,在黄昏的映射中显得那么安宁祥和。
\t“道长!”宁远朝着明月小跑过来,蹲下查看明月的伤势。
\t“你小子先把我的肉身找回来!神魂待在外面这么长时间,要散了....”明月一脸苦涩的说道。
\t“可是道长你的灵性都发黑了诶。”
\t“受伤了而已,倒是你,让那个东西吞了一次,没怎么样吧?”
\t“祂把我身上不属于我的灵性都剥干净了,虽说没有之前的灵性那么庞大,但是感觉更加灵动随心,如此说来,我倒是因祸得福了...”
\t“那就好那就好。”
\t不一会儿,天色黯淡下来,宁远生起了篝火,明月刚刚回归肉身,在篝火旁边躺尸,一天一夜的疲惫,让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t最终还是宁远打破了寂静:“道长,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t“打算?当然是回司天监领报酬,然后潜心修行一段时间,看看今年能不能突破到金丹境....”
\t“我说的是你的伤。”宁远挪了挪屁股,靠近明月在他身上指着几个位置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t“司天监那么多灵丹妙药,你就不要担心了...”
\t“别骗我了。”宁远撇了撇嘴:“你知道我说的是你的灵性,那个东西就快要把你占满了,别忘了,我现在是绝灭天的眷者。”
\t明月尴尬的笑了笑,沉寂了一会儿后说道:“我不知道。”
\t“什么?”
\t“我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知道我很难保持清醒,每一分每一秒,那个声音都在我的脑子里喋喋不休,我真的要疯了....”
明月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脑袋:“我一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伤,跟青松真人一样.....我错了,这是绝灭天的污染!宁远,等我再也不能保持自我,归于绝灭天的那一刻,能不能拜托你,杀了我!”
\t“我....”宁远迟疑了,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是这个道士给他带来了一缕曙光,他不愿意亲手结束明月的生命。
\t“你坚持一下,我送你回司天监,司天监那么厉害,肯定有办法能把你救回来的!”
\t“来不及了。”明月摇摇头,将自己的灵性展露出来,除了头部那最后的灵光,剩余的部分全都变成了触目惊心的黑红色!
\t宁远是绝灭天的眷者,可是身为眷者就是要为绝灭天传播信仰,也许宁远去不去做,绝灭天并不在乎,但是他也没有能力清除绝灭天的污染。
\t“我感觉到了,等这个东西布满我的灵性时,我就会变成和刚刚那个邪祟类似的东西。”明月继续说道:“到时候你就用你那个绝字神通,把我也吸进去。”
\t“那个就算了吧?”宁远解释道:“「绝境地狱」并不是杀人的神通,它其实是一门封印术。我右手连接的是属于绝灭天的空间,或许是祂的神国?”
\t“那里是一处有限而无边的世界,没有光,没有水,没有大地,也没有生命,甚至连时间都不存在。空廖死寂,是名副其实的绝境地狱。我想你不适合那里。”
\t想到被宁远装进绝境地狱里的那只邪祟,明月不由得感觉到一阵恶寒,怪不得那东西最后叫的如此凄惨,落得这种下场还不如死了。
\t“说道这儿,我再提点你几句。”明月似乎想到什么,对宁远说道:“你那个灭法的神通虽然厉害,可是对金丹往上用处不大。金丹真人已经是可以涉及规则的修行者,他们对于神通有对抗的手段,想要对金丹真人起作用,你也要有相应的修为才可以。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成为绝灭天的眷者还不被污染的,可即便是有神通,但修为才是根本,你一定要记住!”
\t“我会记住的,修为才是根本,修为才是根本,我不会仗着神通就不知天高地厚的以为自己很厉害,我只是个凡人嘛!”
\t明月费力的撑起身体正色道:“我估计撑不过今夜了,等此间事了,我想拜托你两件事。”
\t“道长你尽管说。”宁远的心底充满了哀伤,但是三年来的炼狱让他见惯了生离死别,对于生与死看的十分豁达,所以他决定尊重明月最后的选择。
\t“第一,我想请你帮我,带上我的信物,回司天监述职,把宁家镇发生的事,记录在司天监的档案里,当然你成为绝灭天眷者的事千万不要说,没人会相信一个邪神的眷者没有受到污染。”
\t“至于你愿不愿意留在司天监,看你自己的想法就好。我本来想着,这次一定要把你救下来,带到司天监里好好培养,以你的天赋,下一任的监正说不定就是你了。”明月说到这笑了笑,似乎是想到自己成为未来监正的引路人,那是发自内心的欣喜。
\t“可惜事态已经超出了我能掌控的范围,还把自己搭进去了,之前做的布置也成了笑话。”说道这儿明月手指一勾,一道清光从宁远的身体里飘出来。
\t“这是同生咒,你但凡留有一口气,我都可以用这个和你共同承担伤势,让你不至于在这种地方死去。”明月语气中有些自嘲。
\t宁远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话,只是把手搭在了明月的肩膀上。
\t“好了,别难过,谁也不知道这么个偏远小镇居然有这样,能召唤出绝灭天的存在。”明月眼神有些恍惚,强撑着继续说道:“这第二件事,我希望你能把我的骨灰送到法相宗,交给我的师傅,让我能在宗门下葬。告诉我的师傅,弟子明月永远都记得师傅的教诲,只是师傅的恩情,弟子没法报答了。”
\t“还有,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去找青松真人聊一聊,关于邪神的事,他可能知道不少。”
\t“我要交待的事情说完了,宁远,动手吧。”明月把自己的配剑扔在宁远脚下。
\t宁远将剑捡起来,这是一柄法器,剑柄处刻着「司天监地级法相宗明月道人」几个小字。
\t他看向明月,明月的皮肉下已经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随时准备破体而出。
\t“我已经闻到邪祟的味道了,宁远,你还在等什么!”明月怒吼着催促宁远道。
\t“唰!”
\t收剑入鞘,一颗头颅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