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今天了，本将军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没等某丫头说完，程风游就摆摆手以示拒绝。
“男人间的战斗，你不懂。或许，等你从军之后才会明白。架，可以不打，但，不能靠求人！”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知不知道？”
程风游打扫干净客房，将其内用具整理得井井有条，这才关上门，往外走去。
“灿灿，五十，咱们走，去跟那家伙干他娘的一架！”
……
……
绛香城北门，雄壮白猿负手而立，身旁的高大猴子胸口伤势未愈，仍能看到一个显眼的拳印，但高大猴子的眼神却亮得发光，气息更胜往昔。
“很好，你来了，很明智。”雄壮白猿忽然开口，声音远传数里。
数里外，一艘飞艇内，一名清秀少年闻声凝眸，待得飞艇飞近北门，降落之后方才搭话：“架可以打，但误会也一定要说开，我不管天妖宗对你做了什么，可你不能把天妖宗造的孽，全赖在我身上。在下问心无愧！”
清秀少年转动目光，眼神清澈平静，看向高大猴子。
高大猴子闻言一怒，却在对上清秀少年双眼的一刻，仿佛被少年古井无波的眸子映照出了己身窘境，恍惚中有种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仇恨的怒火，困在丹炉里煎熬的活药材！
“呼哧呼哧”
高大猴子急促喘息了两下，心一横，狠声道：“这些话，等你能活下来再说！”
“出城，一战！”
高大猴子霍然转身，往城门外走去。
……
北门外数里，一片开阔的小山丘。
内圈，一名清秀少年和一只高大猴子，相隔十丈站立；外圈，一女一禽一兽和雄壮白猿各占一方；最外圈，北门城墙上，鹤发老者、玄甲大汉以及玄服男子扒着城头，远远观战。
“那少年就是云道友你的弟子？对手是猿猱城佟?的弟子，有趣有趣，真是没白请云道友喝酒。”玄甲大汉咧嘴笑道。
“小超，你要是觉得手痒，我可以去和佟道友说一声，算你一个，怎样？”玄甲大汉忽又看向自家弟子，兴奋说道。
玄服男子连忙摇头，以示拒绝。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俩有仇，那猴子一副你杀了我全家的眼神，我才不去掺和，除非吃饱了撑的。倒是师父你，不会是看到佟?前辈就又手痒了吧，所以把打架的由头赖到我的身上？就像当初遇到云飏子前辈，非要拍我一巴掌，叫我往地上一躺，吐血如涌泉，还要诬赖说是云前辈打伤的我，好让你有理由出手，和云前辈比划两招。”
玄甲大汉闻言，面色一红，连忙摆手。
“往事休提，那是小超你自己磕到脑袋，臆想出来的破事，压根不是真相。我叶磊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岂会干出碰瓷诬赖，此等狗屁倒灶之事？”
“云道友，你说是吧？”
玄甲大汉憨厚一笑，递了一个酒葫芦过去。
“没有的事，老夫素闻叶磊道友光明磊落，近日得见果真如此，我俩是一见如故，情不自禁，切磋了几招。”鹤发老者一把接过酒葫芦，揣在怀里，打了个哈哈道。
玄服男子不禁扯了扯嘴角，将快到嘴边的“你们两个老不羞真是臭味相投”给咽了回去。
“哦豁，开打了！闲话少说，看戏看戏！”
玄甲大汉转移视线兼转移话题，望向数里外的小山丘。
……
“在下程风游，道友请指教。”清秀少年略一抱拳，开口道。
“我，没有必要，向死人，通报姓名，出，手！”对面的高大猴子一字字道，眼神冷漠之极。
清秀少年摇了摇头，仍旧面容平静，心态丝毫未受影响，却也不再言语，横剑直指高大猴子，身上气息翻涌，真炁蔚然蒸腾。
“天妖宗的家伙，统统都得死！”
高大猴子双拳击胸，大吼一声，浑身金光湛湛，随即大步跨出，奔行途中，双臂大开大合，大劈大挂，打出一道道滚轱辘般的拳罡。
程风游不敢小觑，足下生云，步法飘忽，一边与高大猴子拉开距离，一边右手挥剑，左手施符。
尽管只是试探性的攻击，他就已经用上了燔龙符。
便见一条条火龙鱼贯而出，焰浪如潮，龙腾海啸一般扑向高大猴子。
眼见神通来袭，高大猴子未作丝毫停顿，只是暴吼一声，淡金色的猴毛悉数倒竖起来，双目金光暴涨，死死盯着对面少年，随即两臂交劈，劲猛沉实，他竟主动杀入了火龙群中，势如破竹，一拳一个，燔龙符所化火龙几乎只在一个照面之间，就被其剿灭大半！
“果真有几分实力！”
程风游目光一凛，当即决定不再留手，左手摸出一沓燔龙符，开始全速施符，而丹府内“燔龙熠日”的神通种子也被瞬间激发，经由右手长虹剑使出，同时符玺也在他头顶上方浮现，将温养其内的符法神通种子，一股脑倾泄而出。
场面一时浩大之极，数十丈空间内到处都是火龙，盘旋游弋，喷吐龙珠，焰浪爆裂，声势汹汹！
见了此幕，高大猴子眼中神情终于严肃了起来，开始把对面的少年当作真正大敌对待。
如今，面对对方排山倒海似的攻击，已经不是单靠拳法就能解决的了，他必须得使出最强的一式神通，天赋神通——金刚护身！
便见高大猴子双拳锤胸，仰天咆哮，状若疯狂，浑身淡金色毛发兀自燃烧，金焰升腾而起，化作一位金甲大圣的虚影，将高大猴子笼罩其中。
高大猴子脸上神色，立即变得凶悍无比！
“咚！”
高大猴子双腿重重蹬地，蹿蹦而起，再度悍然杀入漫天火龙之中，手、步、腰三盘连进，全身螺旋拧裹，钻伏起落，好一阵横拦斜击，圆斩削劈，过关斩将如入无人之境！
近百条火龙，竟丝毫奈他不得！
程风游眼中闪过一丝震惊，细心观察之下，发现高大猴子浑身毛发在燃烧中短了不少，并且七窍内有黏稠鲜血流出之后，方才稍安，看来对方这般类似金刚不坏的神通，也并非没有代价，不可战胜。
只是程风游依旧露出了苦笑，以高大猴子如今爆发出的恐怖战力来看，在其承受不住代价之前，恐怕早已杀到自己跟前，燔龙符、符法神通乃至燔龙熠日，全都不足以制服对方，自己失算了，看来今天是很难善了了。
不拼一把，这关绝对过不去！
“也罢，既然那猴子都如此拼命了，我又怎能老想着一点伤不受，全须全尾地全身而退？”
“索性与你一搏又如何！我可未曾失了血性！”
程风游将所剩不多的燔龙符以及符法神通种子，全部使出之后，忽然闭上了眼，神识汇同真炁，渡入丹府内寂然漂浮着的一柄剑身漆黑、剑尖莹白的怪剑之中。
正是杀力惊天的破魔剑！
其实，早在他晋升结丹、修成神识之时，经过多次尝试，已能逐渐调动一丝破魔剑内的磅礴杀气，以此增幅剑招，而不必使动破魔剑本体，毕竟此剑不宜轻易示人。
再加上之前险历沉沦的宝贵体验，令他对杀意杀气的侵蚀入体，抗性大增，这才能将其作为一种战斗手段。
但副作用是，他不得不承受杀气入体之苦，杀意蚀心之危，轻易不会动用此法，将其视为常规手段里压箱底的存在。
比如他和章名飒切磋，以及与章名飒联手对战荒唐大少之时，都没有使用此法，可和高大猴子的比斗不同于前二者，对方实力极强，并且绝不会手下留情，又已经是在拼命战斗。
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另外，这也是他对高大猴子的一分敬意。
对方，值得他使出这招！
“杀气，出！”
程风游喝令一声，破魔剑内的杀气便汩汩而出，甫一引动，就令他难以自主地浑身剧颤，眼中黑丝隐没勾连，整个人气势顿变，霎时间凌厉万分！
“燔，龙，杀！”
程风游一字字轻吐道，一缕黑血从他嘴角沁出。
丹府内仅剩的最后一枚神通种子旋即激发，裹挟着从破魔剑内调动的纯粹杀气，一剑斩落，十条墨目黑爪的火龙张牙舞爪，狂暴之极，朝着高大猴子扑杀而去。
同时，程风游的身影也在欺身而上，紧跟在墨目火龙之后，挺剑直刺。
“吼！来得好！”
高大猴子怒吼一声，双瞳金光更甚，似乎也将燃烧起来，眼角随之迸裂，流出金色精血。
“谁道人命高于妖，大圣共我，碎！凌！！霄！！！”
高大猴子嘶声暴吼，腾跃而起，身上的金甲大圣虚影，倏地爆燃起来，拉长的金焰恍若流苏，又仿佛遮天蔽日的披风！
紧接着，高大猴子在半空中含胸拔背，拧腰切胯，双臂奋力抡拳，拳罡竟化作一根十丈金棒，当头抡下。
再看下方的清秀少年，脸上肌肉紧绷，眼白大半被漆黑所占据，表明他为了应对高大猴子的最强一击，调动的杀气也越来越多，这也将是他的最强一击。
“杀！！！”
程风游蠕动嘴唇，声音沙哑，艰难吐出一个“杀”字，挥剑奋力上斩。
海量杀气从剑身上传渡而出，涌入墨目火龙之中，竟令其片片鳞甲尽皆变成了漆黑之色。
下一刹那，黑甲火龙与十丈金棒狠狠撞上。
“嘭嘭嘭嘭……”
两道神通反复碰撞，反复拉锯，战况之激烈如同两军鏖战。
“接下来，就看谁能撑到最后了，大概会是两败俱伤，真没想到他们竟能打到这个地步，后生可畏啊！”
北门城墙上，玄甲大汉趴着城头感慨道，随后转过头看向自家弟子。
“小超，看看人家，你能不能也争点气？”
“呵呵……”
玄服男子投去一个白眼，扭过头向鹤发老者发问道：“云前辈，你不担心吗？他们这般打法，倾尽全力，根本留不得手，一旦有人退让，或者不敌，就是重伤乃至身死的下场。”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鹤发老者一脸老神在在，看不出半点担忧，随口答道：“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各自修行各自好，各自因果各自了。难不成在天道面前也要护着他吗？那要不要帮他连天劫一起渡了？”
“哈哈，云道友此言甚妙，看来道友距离踏出那一步不远了啊！”玄甲大汉拍手笑道。
……
此刻在战圈外围，由于此番大战动静颇大，已经吸引了不少过路修士驻足观望。
有人眼尖认出了雄壮白猿的身份：“是猿猱城佟?，元躯圆满，接近圣境的妖修高手，惯使劈挂拳！战圈里边战得正酣的那只高大猴子，使的也是劈挂拳，莫非是佟?的弟子？而那清秀少年，修为比高大猴子还低了一线，却依旧能够不落下风，不知又是何人教出……”
有人则开口点评：“那高大猴子的身份并不简单啊，召来的金身虚影，似乎是数万年前的那位猴族大圣，曾经在中州掀起好大一场波澜，留下过无数传说……”
有人接茬继续道：“那清秀少年也不简单，所驱使的纯粹杀气，我平生罕见，竟让我隐约感到一丝心悸……”
……
“这杀气确实不简单，似乎由道蕴生，绝不是那小子自行修成。那小子身上定然藏有重宝，甚至很可能是大能所留道兵。之前本座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追踪标记，要不要以此为窗口，瞅上一眼……”
“罢罢罢，还是算了，道兵这种东西，也不知背后牵扯多深，因果多大。况且，使了不光彩的手段，定然难以瞒过城墙上的另外两位道友，白白丢我面皮……”
路过修士议论纷纷的话语，一句不落地被雄壮白猿听到耳中，同样的，在雄壮白猿敏锐的感知下，老早就发现了北门城墙上两位同层次的高手。
虽说为免误会，他没有刻意去偷听城墙上那两位的谈话，但从他们前脚刚到，对方后脚便至的举止来看，对方很可能是在为那小子站台。
这就让他不得不多了一层顾虑。
“既然有两位道友在场外关注，本座作为场内主持，自然不能放任两败俱伤、大家一同没脸的局面出现，再打一会，是时候叫停了……”
雄壮白猿心中暗忖，眼神淡漠，望向战圈内神通对轰完毕，又开始以拳敌剑，却因消耗过大且各自受伤不轻，不得不降低烈度的比斗双方。
……
另一边，雄壮白猿对面，一女一禽一兽，脸上神情就没那么悠哉了。
“他们打得好凶、好惨啊！全都七窍流血，遍体鳞伤，却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
某丫头面有戚戚之色，只感觉每分每刻都在心惊肉跳，完全被震撼到了。
“难道我从军之后，也要每天面对这般鲜血淋漓的场景？好残忍……不过，也有一点小兴奋，真正的战场杀伐只会比这更激烈，祖奶奶当年又是如何撑下来的呢……”
“这个臭小子，祖奶奶曾说他身上有一丝姽婳将军的影子，莫非姽婳将军当年也是这般疯狂，这般搏命……”
某丫头心神震撼，眼中似有一幅幅激烈战斗的画面划过。
“打成这副样子，程小子，他不会有事吧？”
灿灿此刻努力睁大了一双小眼睛，紧张兮兮地盯着战圈内的二者。
“嗐，少见多怪，这种程度也就是当初本王在某个老不正经手里时，每日训练的水准。至于姓程的傻小子，也是从那老不正经手底下出来的，这样的战斗，对他来说压根不算什么，甚至甘之如饴，都不一定呢。”
五十趴在灿灿背上，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放出异样光芒，盯向对战双方，一刻也不曾眨眼，却依旧摆出一副不以为意的口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