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淳良梁往椅背上一靠，语气有些低沉，“这次谈话就到此为止吧，我相信城队做这些有他自己的理由。”
“这是能用相信二字就简单概括的么？”柚稚挑眉。
“城队当年从部队退下来之后，自愿去了滇南当一名缉毒警，他在大山深处的老林里抓了三年毒贩，光是经他手查出来的违禁品就有3吨，经历枪战数十起，这样的英雄，你觉得他会做对不起人民的事吗？”
淳良梁长舒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所以我相信城队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好吧……”
沉默了一会，柚稚只能摊手，“那就希望他在退休前能最后给我们一个惊喜。”
……
坪山区。
“对，我们就在废弃的谷歌研究中心里呢，松子坑森林公园旁边。”
张子莫手里拿着一罐可口可乐，一边打电话一边脚蹬地面，好让他屁股底下的办公椅子转圈。
“啊对对，算法已经过滤掉了大部分地方，基本可以锁定在安宝区了，然后现在就等具体的范围出来，让陈城研究一个合适的爆破方案就搞定了……”
“不是，你到底在跟谁打电话？”一旁竖着耳朵听半天的池终于是坐不住了。
这张子莫怎么把计划全部抖出去了？
“噢，忘记跟你说了。”
张子莫看了一眼池，打开免提，“她是第四个保存记忆的人，梅寒寒，也是她在上一个轮回里搜集到了你们的资料提供给我，我才找上门的。”
“你好，池总。”手机里响起梅寒寒礼貌且冷漠的声音。
“你好……所以她不在深滨市吗？她是负责啥的？”池看向张子莫，有点懵。
“她在京都呢，她不参与我们，是观测人。”张子莫说。
“观测人是什么职务？”池迷惑不解。
“怎么说呢，相当于史官吧，只记录我们的行动。”
恰好此时陈城回来了，他接过话茬，“那总共就四个上场名额，我们不是等于少打一人？”
“也有好处啊，万一行动失败，我们都被警方抓捕归案，那总要有一个知道事情原委且置身事外的人存在吧，不然不就全军覆没了么？”
张子莫挠挠头，“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来罐啤酒。”陈城走到全息投影设备旁开始导入数据。
“昨晚喝完了，你要是再出基地记得买点回来，还有菠萝包也买点。”张子莫在他的包里翻了半天，摸出一罐可乐扔给陈城。
“你怎么这么爱吃甜的。”池凑过去看了一眼张子莫的包里，装的全是可乐跟小面包。
“用脑子的时候，糖分最重要。”
张子莫点点太阳穴，然后也扔了一罐可乐给池，“不仅能快速补充能量，还能让你感到心情愉悦。”
池本来想说自己在减肥，但是转念一想，又从张子莫包里摸出来个甜甜圈。
反正世界会重启，敞开了吃。
“情况在恶化，现在各区治安分局的警力已经明显不足了，政府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正在成立专项调查小组。”陈城说。
“他们能查出来薛定谔的猫么？”张子莫轻笑。
池咬着甜甜圈，纤细的手指不停敲击键盘，全息投影模型上面的红点跟橙点越来越密集。
“深滨市的医疗系统我估计也快崩溃了吧？3级及3级以上的精神病例从昨天的6万多例飙升到了10万例，精神卫生中心今早已经发布声明了，现在只接收严重的4级精神病患者。”
全息投影模型放大，算法滤掉了九个区，只剩下西面靠海的安宝区。
而且安宝区内的范围也在缩小，已经逐渐变成了四个面积巨大的类圆形。
“283平方公里。”池报出了数据。
气氛在池报出数字的那一刹那紧张了不少，中控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三人都心知肚明，等到筛选范围达到最小的那一刻，就是他们行动的时候……
说起来容易，但是要制造规模如此之大的爆炸，其心理压力是不言而喻的。
哪怕在叠加态世界里，这也需要巨大的勇气。
还有那个无法预测的蝴蝶效应……张子莫之前说的话已经印证了一点，人类的举动确实能够影响到叠加态世界的重启时间。
陈城喝了一大口可乐，池也猛地咬下一块甜甜圈，企图压抑内心逸散的思绪，但他们还是控制不住地想。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叠加态世界的回溯时间也能被影响呢？
万一他们制造的爆炸产生了不可预料的后果，让回溯时间从3月4日推迟几天呢？
比如推迟到爆炸发生之后……
“好了！”
张子莫拍拍掌，把池跟陈城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来，他打开摄像头，以便梅寒寒也能看到全息投影模型。
陈城跟池这才得以看见小队“观测人”的面容。
“介绍一下，梅寒寒，京都大学的文学院教授，知名作家，也是艺术鉴赏领域里的后起之秀。”张子莫说。
梅寒寒梳着干净利落的高马尾，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嘴唇，像是雪地里的一抹殷红，如果忽略掉她眸子里那极尽淡漠的神情，单看外貌也是一位知性风的优雅美人。
“搞文艺创作的人都这么严肃？”池小声说。
“不，轮回久了的人都这德行。”张子莫也小声说。
沉默良久，梅寒寒开口道，“张子莫，这个算法真的靠谱么，我从来没想过薛定谔的猫的位置能用这种方法定位……还是那句话，万一你们把四个区域都炸了，世界没提前重启，怎么办？”
“没提前重启就再说，别总想着失败，至少到现在为止，没有比这个更靠谱的计划了，我们要做的本来就是天马行空的事，自然也要用天马行空的办法。”张子莫说。
“那至少也要等到下次重启才能行动，将这次轮回最终筛选出来的区域记录好，然后下个轮回里用同样的算法试试，看得出来的结果是不是一样，这样至少能确定距离薛定谔的猫越近的地方，受到精神损伤的几率越高这个猜想是否正确。”梅寒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