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悫道人向前踏出一步,周身掀起阵阵扬尘。
他从袖口处掷出一枚铜子,通体发青,一面刻:大辉天下,一面刻:庆通万法,赫然是太华洪禞年间的古钱。
那铜子在地面骨碌碌地溜了一圈,停在一处瓦罐前。
罐上的字是这样的:
“太华洪禞,华精大帝启
朱胥真九九登天,万是人万万不朽。
方方天,逆人也,牝责也。
冶冶地,世人也,刍狗也。
负疲辱,不耐寿,愿赂牝天下贱愚之生。
至是幸所牝,予珄朕无量魄,预可阈是世万万万也。”
谨悫道人霎时间脸色大变,抓起白劫的胳臂一跃而起,直接从祠堂中迸射而出,激起的气浪掀翻了几尊木肉像。
谨悫道人前脚刚走出大门,后脚寺庙的门便关了。
他没回头,就这么跑,心想:这老东西还真是冥顽不灵,那时的左天司李元硕不是早早将英灵府安排到了一处隐秘所在了吗,感情搞来这旮沓了啊。
寺庙的门关上时,那枚太华梁钰年间的古钱也恰好打在了一个瓷瓶上。
瓶壁上写着这样的一段话:
“门不幸,人亡于欲,欲望于人,势式是弑事。
心不惘,目不明,安慈地眠,亲血慰之。
造无命,鄙叶,妄再造家国,征南战北。
奈偕辰,华洐,朱岁廖不理。
自将即使离国而走,自作逆人于甲太,愿以败裂之身映照甲太。
鄙郭,字骸升,不透愚名。”
次日,二人便驾着骡子车向北庚域前进,受箓的事谨悫道人也没再提过。
北庚域——皇戏城——城南口。
巨大的城门之下,师徒俩正想踅摸个住处,却听得阵阵器乐之声传来,二人还未入城便能听出城内歌舞升平的气象,可怎么琢磨……怎么让人感觉有些不对呢……。
城门旁的角落里刻着这样的一段诗篇:
“闲人哀,闲人怨,该怨不怨人心坏!
闲人喜,闲人乐,喜食忧愁同欢乐!
闲人愁,闲人愤,无事生财便有恨!
闲人苦,闲人饥,食人血肉以充饥!
闲人愤,闲人恼,妻儿老小葬无冢!”那每一句似乎都在隐晦着什么……
二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浑身长满剑刃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爆体而亡,大量的剑刃洒落一地,血肉横飞,城内的歌舞升平也戛然而止。
叫骂之声不绝于耳,让二人感觉十分古怪的是……他们到底在咒骂着些什么呢?
那诗所隐晦的……又是什么?
“闲人哀,闲人怨,该怨不怨人心坏……哼。”谨悫道人撇了撇嘴。
此时,刚叫骂的几个路人双膝跪地,匍匐着向那团血肉移去。
吱嘎吱嘎的咀嚼声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这群禽兽甚至连那些剑刃都不放过,就这么咽了下去,像是没事人儿一样的。
“是这么个意思吗……”白劫强忍着腹中的翻江倒海,从唇间抿出了这话。
二人怀揣着不安快步走进了南门,这是一段始源,也是一段终结。
“师父,这地儿到处是茶斅和迷园儿,没的一间客栈啊。”
“徒儿,咱不急,走,先踅口茶,呼儿几过曲儿”
“你不急我可急咧,这日头都快落了,咱俩总不能睡大街上吧。”
“无妨,呼儿曲又死不得。”
“遑遑悠悠数载过,矞矞皇皇痴醉来。虚梦荣剑斩苍龙,复了荣心何由彻。人道知己无所认,天道仓皇未可求。浮生若梦千杯酒,不念九天复不囫。”那台上的戏子拿捏着步态,用一种独特的唱腔将这段词唱了出来。
“师父,这啥玩……唔唔!”白劫话音未落,便被谨悫道人捂住了嘴。
“孩儿啊,咱不懂,就莫要指手画脚啦,你没得看到刚那人咋地死的吗?”
“师……”白劫压低了语气,“师父,你咋寻思那人就……嗯。”
“看那台上吆恰着的那人,跳挪邹的神采是不嘚不大对。”
“是……愁,那人忧愁得很!
好似上仙失至体,空凭胡言醉一身。
满腹沉哀何所卸,独忧冥冥万事愁。”
“哈,小弟聪慧哟,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过么一会儿咱俩和那人说道说道,顺便了解一些这城中的条条框框。”
“漫天不露烟火色,世人何愁践残生。旭旭红尘潇洒逝,兮兮故人尽归西。斯世人不问何求,一丈白绫挫戒系本生!”随着声音的渐弱,这出《山河郎》也落下了帷幕。
“郭不易还真是人如其名啊,甲太败得很彻底,面对三方强国,的全力围剿,在亘殇帝君投降,并与三国签订《围合公约》和《社正条约》之后,作为起义军的郭不易还是在站着死和跪着生里面选择了前者。”谨悫道人抿着茶水,评价道。
“内嘚,咂,郭不易自传,自然悲壮得烈”那唱戏的答道。
“么吆哈,咋的规矩。”
“道长你不晓得啊!俺告你呐……”
二人在城里的一个角落支起了皮儿塔,这地儿不大,离四周的迷园儿也不远,但比起整座城,也算是个僻静所在。
“师父,那人都说了啥啊?”
“哈,你晓得先进人士是咋的样的吗?”
“咋的样儿?”
“就咱刚进城看着的那样!那人……真言,恐是触了众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