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海港县。
一道身影在胡同里穿行。
身影踩着冷硬的青石地板,在胡同里七拐八拐之后,终于来到一间屋子面前。
他左右瞅了瞅,见四下无人,就敲了敲门,轻声开口说道:“开门,来活儿了。”
门被打开,一个男人将身影让进来之后又“砰”的一声把门狠狠关上。
“哪家的活计?干什么?”
屋子里,昏暗的油灯照过墙角,留下大片的阴影,阴影之中有人出声问道。
“老大,大活!一千两!”身影有些激动的说道,油灯的光芒在他的身上反射,可以清晰地看出他是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
阴影中的男人抬头,冷冷地看了瘦小男人一眼,说道:“……我问的是,哪家的活计?”
“……人是蔡老板那边的。”瘦小男人缩了缩脑袋,开口说道。
“蔡息?”阴影中的男人嗤笑一声,继续说道,“有他蔡家火鼎十三太保在,什么硬茬子摆不平?用得着来找咱们?”
言下之意,是:这事儿他蔡家都摆不平,你凭什么认为咱们能摆平?
“不是的老大,是这次的活计,蔡家……不太好出手。”瘦小男人显然听出了对方的意思,连忙说道。
“……明白了。”阴影中的男人面露思索。
他因为类似的事情跟蔡息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无非是对方背景通天罢了。蔡家明面上是官商,自然不能轻易出手,就找了他们来当黑手套。
反正他们这群所谓的流寇,身上背得事儿海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两件的。
“说说,点子是什么来头。”
“老大……蔡家来得那个柳应袭说了,人在榆州,现在应该在陇山县到青龙县的这一条路上,蔡老板的意思是……不能让这队人到青龙!”
“我问你什么来头!”
“是……是镖局!这次对方去青龙也是押镖。”
“只是镖局?”
“还有……带队的那个,是龙虎衙门的人。”
“龙虎衙门?我们队伍里一半是修士,你让我们去撞龙虎衙门的刀口?耗子去捉猫?”
“老大……那个柳应袭说,只是个气血九重左右的龙虎鱼书,身边只跟着两个老明劲的大镖师。”
“就这样?”阴影中的男人皱眉问道,站起身来,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身姿挺拔,身材高大,但最惹人注目的,还是他那双眼睛。
鹰视狼顾,冷淡异常。
“那柳应袭为什么不跟你一起来?”
“他当时说的是,会有别人跟咱们联系。”
“……”
“老大!那柳应袭是要咱们去办事的,他没必要骗咱们啊,我觉得这个活计可以做啊!你看……”瘦小男人兴奋地说道,没有注意到面前男人越来越冷的眼神。
“闭嘴。”
“……”
男人在原地走了两圈,面露思索之色,然后抬头,盯着瘦小男人,开口说道:“你把柳应袭跟你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跟我说一遍。”
“是。”
瘦小男人一五一十地将柳应袭如何在黑市中找到他,然后对他如何说的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男人皱眉说道:“蔡家这搞得是哪一出,这次居然还不敢亲自出面,要我们听一个太监的,还要对他隐瞒蔡家来找过我们的事实?”
“呵,难不成他蔡老板真是胆子大得包了天,想动朝廷里的人了?”男人轻笑一声,说道。
“老大……”
“老大,外面又来了一个人!直接说要见您!”
瘦小男人正欲开口,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出声的,是之前将瘦小男人引进门的那个人,是个龙精虎猛,眼似铜铃的汉子。
“干脆不装了啊,直接找到咱们这处藏身地了……将他带进来!”
“是。”
片刻之后,一脸茫然的徐好就哆哆嗦嗦地被那汉子领了进来。
“蔡家的人?”
“是……不是!我是为李公公办事的!”徐好下意识应道,而后意识到什么,瞬间改口。
男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他没时间去纠结对方到底是谁的人,他继续开口问道:“柳应袭让你来的?”
“……是!”
许是提到了这个名字,徐好自觉胆气足了不少,腰杆挺得笔直。
男人低头,沉思良久,眼神不断明暗变化,脸色阴晴不定。
“那就是你了,回去跟柳应袭说,这么多年的交情,老子信蔡家一回,龙虎衙门就龙虎衙门,但是……”男人突然开口说道,顿了一下,眼神一厉,说道,“老子要两千两!”
“是……”被男人凶厉地眼神一喝,徐好好不容易挺起的腰杆又不自觉地弯了下去,哈着腰回应道。
两千两银子的话……那是老板的钱,自然要交给老板定夺。不过自家老板财大气粗,应当是不会在意这些银两的。
徐好将对方的条件应承下来,起身欲走,领头的男人突然又开口叫住了他。
“对了,还忘了问,这次的点子,领头那个叫什么名字?”
徐好绞尽脑汁想了半晌,突然灵光一动,开口说道:“我记得是叫……邢南!”
……
四日后。
“尘叔,前面就是最后一站了吧。”车队领头,邢南开口问道。
时间已经过去两天,有了两天前的那场比划,车队安稳地走过白河帮和陆老倌的地盘,黑三也成功接手了陆家往南挪出的地界儿,中间没有闹出太大的风波。
这中间,被吓破胆的陆老倌居功至伟。
“是,不过前路没有驿站了,是我们邢家早些年探路的老人发现的一处破庙,多年来时有修缮,就此作为这条驿路的最后一个站点。”尘琥出声回应道。
“放心,前面探路的兄弟是林标那厮带的队,已经先去查探了。”似乎是看出邢南的想法,尘琥笑着回应道。
自家这位二少爷,虽然看着面相冷漠,行事也不拘礼数,凶厉异常,但却是个有细心的,这点在镖师中尤为重要。
“嗯,那就好。”邢南点头,不再出声。
最后一站,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