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秋野县,公狱衙门。
“邢捕头,有你的信。”信使略带讪媚的将手中的信件递到了一个身穿红褐色罩甲的青年手中。
“多谢。”青年微笑回应,向信使手中塞了几枚铜钱。
“邢头,家里来的信,是不是你家小妹想你了?”一个同样身穿红色罩甲的青年在旁打趣道。
邢北没有理会他,只是笑笑,随手掀开信封上的火漆印子。
身边的那名青年看到邢北的反应,自以为猜的八九不离十,估摸着是小妹思念兄长,寄来的家书吧。
想到那名温婉善良,清纯可人的邢家小妹,青年也不由得浮想联翩。
要是……
气氛突然陷入凝滞,青年一个激灵,连忙转头看向身边不知何时已经一言不发的邢捕头。
“怀瑾,帮我个忙,帮我加急,送一封信回去。”邢北转身,单手压在青年的肩头,眼神阴沉地可怕。
“在所不辞。”青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情况应该不容小觑,连忙应声道。
……
陇山县,虎舵帮。
“嘎吱,嘎吱,嘎吱……”
床铺的晃动声,男人的粗重喘息声,女人和孩童的哭喊声回荡在屋里。
“二当家,二当家!”有人着急忙慌的在门外喊道。
“艹!”正在兴头上的李虎被这道声音弄得心火一泄,当即抽身爬了起来,骂骂咧咧的穿上衣服去开门。
“你喊鬼冇?”
“二当家,帮里看守路驿的那两兄弟被人打了,是……是邢家二郎回来了。”
“艹,老子还以为什么呢,他一个从九品的武官,就算是龙虎衙役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你慌什么?”
“是大当家的让我来得,大当家叫你去议事堂开会。”送口信的青年缩了缩脑袋,说道。
“行了,我知道了,一会就赶过去。”李虎不耐烦地说道,身体侧了侧,挡住了眼前青年的视线。
“唉,唉。”青年恋恋不舍的转头离去。
等到青年走远,李虎回头,看向屋里那位赤裸着身体,不断安慰着怀中抽泣女童的妇人,邪笑着说道:“嘿嘿,小丫头也不小了吗。”
那妇人将女童搂得更紧了些,满脸惊恐地看着李虎。
李虎撇了撇嘴,说道:“皇帝选妃,又不是挑童养媳,你还真以为你女儿能进宫,有机会当一个妃子?”
妇人闻言,眼中的惊恐化为被人欺骗的愤怒,但她看到怀中女儿的眼神,还是选择紧紧搂着女儿,一言不发。
“嘁,本来今天就打算把你们母女俩都给办了的,没想到来事儿了,真他么晦气。”
说罢,也不理会妇人惊惧愤恨的眼神,李虎转身走出屋子。
屋外的几个帮里泼皮早就等不及了,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
“小的留下,老一点的,完事之后扔到窖里。”李虎随意地摆了摆手,那几个泼皮瞬间如同发情的野狗,连声应是,然后争先恐后的冲进屋子里。
“说起窖里……”李虎的眼神逐渐的变得火热,但转而又熄灭。
“那个小娘们儿现在还动不得。”
……
邢家镖局。
邢南赤裸着上身,两腿跨立呈马步,右手上托,左手怀抱,身体随着呼吸不断轻微地晃动。
正是八极拳中的两仪桩,应了那句“头顶蓝天,脚踏清泉,怀抱婴儿,两肘顶山”的练武精要。
大灵王朝以武立国,武行百家门路欣欣向荣,八极拳,劈挂拳,八卦掌,形意拳,各路拳脉层出不穷,已有一番武道盛世的局面。
“呵!”
呼喝之间,一股热流从下丹田涌出,流遍邢南的四肢百骸,周身肌肉骨骼也开始出现一种类似于铁锁摩擦发出的清脆响声。
“二郎啊,你让我派人送去秦州的信件,有回信送回来了。”庭院外,左爷轻轻地扣响院门。
“吱呀。”
门开了,左爷的眼前却是一阵恍惚。
“把大哥的回信拿来我看看。”
左爷下意识的将手中信件递出,然后说道:“二郎……你的武功,又有精进?”
“嗯,小有突破。”站在左爷面前,赤裸着上身,汗气蒸腾的邢南点头应道,掀开信封火漆,抽出信纸看了起来。
“送信的那人在哪?”
“在前堂等候。”
过了不一会,放下手中的信件,开口说道:
“小妹的事情,我心中已有些猜测,现在还需要再问一人,还请左爷劳烦那位大哥的同僚再等上片刻。”
说罢,邢南将手中信件重新递还给左爷,反身走回屋内,从随身的包袱中取出一张信纸,开始书写起来。
左爷不明所以,只好按照吩咐回到前堂等候。
没过多时,书写完毕,邢南手中拿出几枚玉质的大钱,向信纸丢了过去。
大钱接触到纸面的一瞬,竟然好似落入水面一般,沉入其中。
这是修士的手段,唤作“墨香铜臭”,专用作通报信息,是他临走时陈云生给他留下的联系手段,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不出片刻,一道道墨迹在信纸上浮现出来。
“挑选命定明妃?”
邢南的眉头逐渐皱起,思虑片刻,然后又舒展开来,在信纸上提笔写下“感激不尽”四字,接着就将信纸收起。
“接下来的事情,就要简单得多了。”
……
榆州龙虎道观。
看着眼前信纸浮现出来的“感激不尽”四字,陈云生的嘴角勾勒出一道扬起的弧度,惹得他身后一名陪侍多年的小道童都是不禁一愣。
陈道长……会笑啊。
“灵泽,收拾东西吧,咱们提前些时日回祖庭,去见师父?”陈云生突然开口问道。
“……是。”道童应声道。
“对了,记得带上上次朝廷奖赏下来的龙虎玉带。”
“……好。”道童心头一颤,连忙应声,心中却不由自主的开始猜测起来墨香铜臭信纸那一边的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