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兄,咱们是兄弟,跟我还客气什么?”
接连经历几次事件,许良对杨泰的印象可谓极好。
仅灵芝祥瑞一件事,就证明杨泰这人可以深交。
许良已经确定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会当土地,说不得要有自己的“小圈子”。
“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你我之间,无需客气。”
杨泰却没有真的不客气。
“许兄,这女鬼精通术算、筹谋,应该可以胜任土地婆,可以试试。”
“哦?”
许良眼睛大亮。
自他香火暴涨以来,功德册“许愿目”上的愿望噌噌噌往上涨,核对、安排起来着实费神。
最近一两月,因为受香火欲念的影响,遂愿之事搁置了绝大部分。
即便他现在每天晚上坚持出去遂愿,可因为香客来源广,距离远,还是耽搁不少。
若不是要修炼,又要防着莲花宗,他肯定要亲自去筛选女鬼了。
如今杨泰送来,可算帮了他一个大忙。
“多谢杨兄!”
许良拱手,“杨兄如此深情厚谊,有事不妨直说。”
杨泰沉吟。
“杨兄!”
“是这样的,翠云山东、南,本属于闽越,因为特殊情况划到了鄱阳府。
那边瘴气丛生,凶兽横行,一直不太平……”
许良听了一阵,这才明白,原来是翠云山以南的大山中跑出来不少妖修精怪,涌进他的翠云山。
这些妖修精怪处惹是生非,搞得翠云山本土生灵惶惶不可终日。
原本翠云山有许二郎、黄皮子等妖修在,倒也不惧这股精怪。
可之前有许二郎一通鼓动,带走了翠云山本土精怪实力下降了一大截。
面对外来精怪侵扰时,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杨泰来找许良的目的也很简单——如果可能,就请许良将这伙精怪也都收拾一番。
许良听得两眼放光。
妖修精怪,这些不都是香火来源吗?
“杨兄放心,此事因我而起,自然替你摆平。”
“许兄,你真是我的亲兄弟啊!”
许良笑道:“那我们现在就去?”
杨泰摆手:“不急,先吃了你的喜酒再说。”
于是许良便就着今日黄驼子上供的酒水摆了一桌。
无非是些瓜果酒水加香火。
作为香火神明的他们,只能吸取瓜果中的“精气”,并不能真的吃喝。
甚至连洞房都不行,只能看,不能用,悲了个催……
许良再次坚定了要修出肉身的想法。
他要的不是这种名义夫妻!
女鬼名叫沛香,名字别致,生的别致,做事也精致。
当着许良的面,沛香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筹谋、汇算,应付功德册绰绰有余。
许良当场就拍板,要沛香先在阴府偏房住着,每日在书房负责核对香客愿望与阴德,并按照许良给的要求安排遂愿事宜。
每月只需提供300香火,这对许良来说毫无压力。
当然,若想让她精力充沛,魂魄凝实,可以用香火、香烟帮她塑金身,让她也能享受香火,积攒阴德。
那样的话办差效率会更高。
当天晚上许良便安排沛香住进了阴府。
让她意外的是,沛香居然还会唱曲。
虽是清唱,却婉转如黄鹂夜莺,十分动听。
这顿时让许良枯燥的土地公生活多了几分色彩。
……
翌日。
许良主动给杨泰包了200香火的红包,以答谢他送鬼之谊。
杨泰说什么也不愿意要,说自己求人办事,断然收红包。
当然,话虽说的漂亮,香火还是悄咪咪收进怀里。
按许良的话说,都是自家兄弟,无需客气。
二人一番寒暄客气之后,便启程前往翠云山。
翠云山,因晨雾丛生如云而得名。
名义上只是一座山,实则包含大小山峰二十一座,有八座山头实际上属于闽越府。
许良之前来翠云山都是走马观花,压根未能耐心赏玩。
这次有杨泰带路,终于有功夫游览沿途风景。
这一路青竹苍松掩映,清流急湍作响。
又有鸟雀猿猴嬉戏,不仅不似深秋,反倒有几分春日的生机勃勃之感。
与许良虽只隔着不到百里,却俨然别样风光。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
山间偶现山民,头上多戴彩色纹饰,更具别样风情。
单论风物,真比平原大地聚居村落有意思的多。
许良不禁感叹。
这一路山清水秀,得天地风水颇多,怎么就落在杨泰这厮手里了。
好好一个山神庙被他经营的差点维持不下去。
杨泰似看出许良心中所想,笑道:“许兄,之前我与你说过,我本就是此地土生土长之人,这山里更有我想要照料之人。我知道山民清苦,所以并不苛求香火……”
许良心思一动。
山神、土地,多是当地有德之人死后所化。
因其生前多行善举,积攒功德,受一方百姓尊崇,更易受到一方山水气运的认可。
所以说土地公、山神本就不会去苛求百姓香火的。
但不知从何时起,山神、土地、城隍变得极为渴求香火。
这明显违背了土地公出现的最初意愿。
杨泰的一番话让许良陷入了沉思:“土地公到底是什么,从何而来,最后的归属是不是就是城隍、社神?”
杨泰忽然开口:“许兄,既然是兄弟,你此番出手,不会还要收我香火吧?”
“啊?杨兄说笑了,些许几个小妖,不是麻烦。小妖作乱,坏杨兄规矩,不能惯!”
杨泰十分感动,握着许良肩膀,“许兄啊许兄,你真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许兄,要不我先带你暗中熟悉……”
“不用,直接去就可以。”
“啊?”
“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帮许兄你解决麻烦,不用等了。”
杨泰大为感动,不再客气,“那就先去尖咀坪。”
许良摆手:”
“好,咱们今天先处理水坪坝一带的,明天再去尖咀坪。”
……
尖咀坪是一处山顶湖。
山色空明,湖光荡漾。
看上去宁静祥和,不像有妖。
若不是杨泰提醒他注意山周围没有鸟雀,他还没意识到妖怪就在水下。
“水中的怪物?”
许良诧异,看向山南,“你不是说妖怪都是从闽越那边的山里跑过来的吗?山上出水妖?”
杨泰只回了两个字:“以南……”
许良:……
“以南”就相当于华夏吨位的十余万吨啊。
余多少?余十七万也叫余?
你就说是不是十万多之外的吧……
杨泰误我!
“许放心,这里没有厉害的妖精,我都挨个斗过,只胜我个一招半式,跟狼妖差不多。”
许良狐疑:“真的?”
“真的!”
“那好。你把它引出来,剩下的交给我。”
许良退到杨泰身后。
“许兄,你……”
杨泰暗暗叫苦,牛皮吹大了。
万一不小心……
但想到许良就在身边,也就没太担心。
怎么着,许良都不会看着他送死的。
于是,他乘风而起,升到湖面上,抬手一击,打在湖面上。
“嘭!”
湖面像是被炮弹轰过,炸出一大片水花。
“哗哗哗——”
不得不说,杨泰实力不怎么样,弄出的动静着实不小。
落水声如大雨倾盆。
湖心如果有妖,肯定能察觉到。
果然,
水声还未落尽,就听到一声怒吼:“山神老儿,你当真以为大爷不敢吃你!”
说话间,一头绿眼怪鳃、后背张鳍的白肚子妖怪手执一柄钢叉踏浪而来。
“上次要不是大爷肚子吃饱了,你能跑掉?”
“怎么,被老子打瘸的腿又好利索了?”
被揭老底的杨泰十分尴尬,怒道:“小妖大胆,敢在我翠云山兴风作浪。”
“你掳我境内山民牲畜,容不得你!”
鱼妖大笑:“不过是吃了几头牲畜而已,惹恼了大爷,连你这小小毛神一起吃了!”
“你今日惹恼了大爷,快让大爷戳两个窟窿玩玩!”
不等许良开口,鱼妖狂笑,“哈哈哈,山神老儿,你是怕自己不够填饱大爷肚子,又带了一个来吗?”
许良冷笑。
这厮着实大胆。
掳掠山民牲口不说,还敢出言威胁山神。
最关键的,是不思悔改。
该杀!
他心念一动,原地站定,神游术,隐身,乘风术,飘然来到湖面,照着鱼妖就是一击。
“好好好,大爷一定先吃他,后吃你……啊!”
鱼妖还未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
仰面栽了下去。
“你,你竟然敲……”
“咕咚!”
鱼妖落在水中,泛起一片水花。
“敲闷棍”三个字到死也没说完。
不多时,就见到水面浮起一条长五六米的大号斑点怪鱼!
杨泰吃了一惊:“死,死了?”
他满脸疑惑地看向许良——他都没看到许良出手!
“许,许兄,你就这么杀了它?”
“不然呢,留着它过年?”
“这,这……”
杨泰大脑宕机了。
他从没见过许良出手,更不知道许良居然如此杀伐果断。
连一句话都没跟鱼妖说,就吓了杀手!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老好人许良吗?
“杨兄?”
“啊?”
“走,下一个地方。”
“啊这?”
“怎么了,有问题吗?你直接告诉我,这鱼妖该不该死。”
对于作恶太多的妖,就算收了也没多大用。
就算奉上香火之力,也包含诸多恶因恶果。
许良自己就领教过香火欲念的厉害,自然不愿收这样的香火。
虽说他现在有城隍王泰传他的消除香火欲念之法,他却不会就此放松警惕。
许良想收几个有前途的妖,培养成自己的香火来源,自然得问清。
不料杨泰却摇头道:“许兄,不管它们该不该杀,都不能留在我翠云山。”
“为何?”
“我一个打个平手,两个打得相差一招半式……长此以往,我将毫无威信。
翠云山地方虽大,却容不下这些厉害的妖。”
许良哑然。
杨泰明显是被许二郎祸祸的有心理阴影了。
许良也不点破。
甚至心底还颇为期待。
越多厉害的妖怪越好!
“下一个,是草头山。”
“走!”
二人一路飘忽。
下方山、树如逆流,乱影迷眼。
不等二人赶到,就听到一阵牛马欢嘶。
许良皱眉。
这深山老林的,哪来的牛马?
不料杨泰博然变色:“不好,是那牛妖!”
“牛妖?”
“那牛妖是一头白色水牛,力大无穷,占了一座山头,终日在我山中乱跑,吓得那些雌兽都不敢出来……”
“你就说他该不该死。”
“额,不该。”
“不该?”
“它只是一头色牛,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许良点头:“老规矩……”
“省得!”
杨泰已经乘风而去。
不多时,许良就听到杨泰一声欠打的叫嚣:“呔,那牛妖,死到临头了还敢弄这活儿?”
牛马嘶鸣声戛然而止。
接着是一声暴跳如雷的怒吼声:“敢打扰牛大爷好事,活腻歪了!”
接着,许良就看到杨泰逃命似的朝他跑来,身后跟着一头白牛。
白牛头生三角。张口吐出一团黄褐色的东西,在空中滴溜溜乱转,兜头砸下。
许良皱眉:“什么东西!”
抬手就要用拴魂杖抵挡。
不料杨泰骤然高呼:“许兄,那是牛黄炼的宝物,不可力敌,快躲开!”
许良却已经出现在了白牛面前,拴魂杖上飞出数道拴魂索。
只是不等拴魂索裹住牛妖,一团黄褐色的烟气先迷住了许良!
那黄色东西先发后至,仰面砸在了许良头顶上!
许良猝不及防,被砸得扑地摔倒。
白牛哈哈大笑:“山神老儿,就牛找这样帮手,也忒不济事了。
待我先吞了他,再来吞你!”
说着,张开大嘴就朝许良咬来。
杨泰放声怒吼:“住手,放了他,咬我!”
“嗯?”
白牛狰狞怒吼,“你以为你是谁,在牛大爷面前还挑上了?”
杨泰冷哼一声:“我好歹也是一山之主,你敢如此辱我!”
说着他提起青竹杖就冲了过去。
白牛冷笑不迭:“手下败将!”
它只是一甩头,就要顶开杨泰。
不防黄雾中忽然伸出数道带刺藤蔓,如触手一样径直飞出,齐齐朝白牛裹来。
白牛猝不及防,被藤条轻松缠住。
藤刺尖锐,轻松刺破牛皮。
“忙昂——”
白牛剧烈挣扎,却不料藤条越收越紧。
下一刻,被打倒的许良忽然出现在它背上,一拴魂索套住它脖颈,如牵家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