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催命似的，城隍那厮就该去……”
许良揉了揉眼，还没骂完，陡然惊醒。
本判？
草庙乡？
草！
大领导突击检查，都顶到家门口了！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冥府来人调查朱恒死因的。
许良身子一晃，出了阴府，急急奔到土地庙门前。
庙门口，刚认门没多久的许二郎正被夜游神马保用一根勾魂锁拴柱脖颈，不敢动弹。
城隍王泰站在一个绿官袍的人身边。
许良不认识来人，但按照功德册上介绍，再加上他刚才听到的“掣令”不难猜出，来人应当是冥府察查司判官陆炳。
他小跑到两位大领导跟前，躬身行礼：“小的草庙乡土地许良，见过陆判老爷，见过城隍爷。”
“免了！”
陆判声音冷冽，不见一丝情绪起伏，“许良，本判问你，几日前朱恒被焚于土地庙前，与你有无干系？”
许良连连摆手：“陆判老爷，与我无关呐。
是朱兄要骑我的挂角羚，我就让他骑，没想到就‘呼’的一下着了火……”
陆判皱眉，看向城隍。
城隍赶忙跪下：“陆判明鉴，挂角羚的确是下官嘉奖许良。
但为何会有业火，下官的确不知！”
陆判眼神幽幽，似要看穿什么。
许良只是将头低下，思忖对策、
他在心底犹豫要不要此时揭发城隍跟莲花宗勾结。
但唯一的证据赖四他又不想送出去。
更何况几天前杨泰跟他说的那些事还历历在耳——冥府混乱，一如人间皇朝更迭，也是派别林立，彼此攻讦。
若一个不小心卷入了更大的漩涡，凭自己现在本事，生死难料。
“狗城隍，便宜你了，老子忍！”
许良低头盯着地面，只当自己是无辜受害者……
……
很快，杨泰、邓荣先后赶到。
陆判也让二人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结果自然跟许良说的相差不大。
陆判眯眼沉思，片刻后沉声道：“若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可敢在本座罪孽镜前一照？”
许良心底一凛，罪孽镜！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见到了！
按杨泰告诉他的，罪孽镜，能照鬼魂一生罪孽。
任何人，只要做了亏心事，在罪孽镜前都无所遁形。
他仔细回顾了一番，自己从穿越到现在，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除了赖四跟胡二那件事。
但要细说的话，自己算是自保，不算造孽。
退一步说，果真罪孽镜照出了这件事，他也有说辞。
眼下他倒是很好奇，这罪孽镜是否有杨泰说的那么神，能照一切罪孽。
还是说照出来了，城隍还有对策？
杨泰率先开口：“城隍老爷，小的不怕罪孽镜。”
许良赶忙跟上，“小的也问心无愧。”
邓荣也躬身行礼：“愿照罪孽镜，以证清白！”
“好！”
陆判面无表情，一甩袖子，祭出一面幽光闪闪的镜子来。
先照的是杨泰。
关于杨泰近日来的经历顿时如走马灯一样快速放了一遍。
其中不少画面都是杨泰被狼妖许二郎痛打，杨泰对月捶胸顿足、急得直哭，以及杨泰被城隍王泰大骂“傻鸟”……
当然，最后他们看到了今夜许良在山顶出手。
狼妖一面喊杨泰为“山神老儿”，一面称呼许良为“爷”。
两相对比，更显杨泰无能。
陆判冷哼一声：“山神做到你这份上，简直把冥府的脸都丢尽了！”
杨泰满面羞惭。
不想夜游神马保竟似寻到知音，松了松手中勾魂索，拍了拍许二郎的头：“好狗，好狗！”
许二郎默不作声，垂首不语。
不知是不是错觉，许良一眼瞥见许二郎眼里闪过一丝凶光……
陆判十分嫌弃。
这种连狼妖都斗不过的，哪还有本事对付旁人？
他索性把罪孽镜调了方向，对准许良。
许良心底一紧。
他有心逃，却知道这一关躲不掉。
加上自己好歹有筒子加持，应该没太大问题。
果然，罪孽镜内并没有什么太引人注意的画面。
真要说让几人注意的，还是许良瞅着四下无人时翻看灶公呈上来的各家册子，时不时笑得“GieGieGie”……
笑容猥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内容。
不过这些行为对于一乡土地来说再正常不过。
除了这个，土地公似乎也没别的值得消遣的。
陆判看得再次冷哼一声，只给了四个字评价——不务正业。
许良摸了摸鼻子，跟杨泰一样，满面羞惭。
然而他心底却掀起了大浪！
罪孽镜的确能照他，也的确照出了他在土地庙里做的一些挫事。
但他最担心的斗赖四、贺道人、胡二等事情居然一件都没有！
反而是有些他瞧着十分模糊，没有印象的画面放了出来。
就像是……有人将他的经历篡改了一样！
城隍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判继续看许良的经历，发现他除了“猥、琐”一点也并无大的过错。
尤其是看到他跟苟三、顾四联手惩治黄驼子的事之后，陆判忍不住点头赞道：“很好，既惩罚了胡乱作为的乡民，也维护了冥府威严，更让百姓对你更加信服，很不错！”
许良假意回应：“离不开冥府的悉心教导。”
城隍便把罪孽镜照在城隍身上。
许良死死盯着罪孽镜。
结果罪孽镜照出来的不是城隍在骂人，就是在骂人的路上。
在他嘴里，整个玉山的土地、山神，一个个都是“傻鸟”、“蠢货”、“蠢到挂相的傻鸟”。
而他，为了这榜山神、土地，是又当爹又当妈，操心至极……
以至于陆判看完之后脸色铁青：“你先前所说的关怀下属，就是大骂、侮辱下属？
你这么做，让多少底层土地、山神寒了心？
你这么做，谁还肯为我冥府卖命？
你这么做……”
城隍赶忙赔笑：“是属下操之过急了，属下一定改！”
陆判又照向邓荣……
许良的心已经沉到谷底。
罪孽镜有问题！
城隍跟莲花宗暗中勾结的事罪孽镜是一点没照出来。
“莫非城隍早有能破罪孽镜的东西？”
他暗暗庆幸，幸亏自己刚才没跳出来揭发城隍。
这厮定然还藏着别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