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无光,皇城内外一派肃穆凝重的气象。
小太监领薛天辰到了崇政殿,殿前负责守卫的王将军换成了一个陌生的将领,把两人拦下。
“没有传召,任何人不得入内!”
薛天辰在马车上,已经换上公公的装束,此时他的手中端了一盘点心,仍是垂下头,佝偻身躯。
“皇上还未用过晚膳,这是御膳房临时做好的点心,请将军通融。”小太监到底还是年轻,说话没什么气魄。
“没有成亲王的命令,谁也不准进去……”那凶恶的将军刚历喝一声,殿门便即传来更加严厉的斥责。
“狗奴才吃了豹子胆了!皇上要吃个点心还要看你的脸色!要是把龙体饿出好歹来,看成亲王不砍了你的脑袋!”声音尖锐刺耳,是徐公公。
那名将军这才让出一条路来,小太监带着薛天辰走入大殿。
冷风顺着关闭的殿门溜进来,殿内的烛火摇摇晃晃。
薛天辰瞥见一个黄袍迈步朝自己迅速走来,急忙跪下施礼,“微臣救驾来迟……”
皇上双手将他扶起,语气中欣喜不尽,“薛爱卿不必多礼!你可算是来了,朕真担心路上会出什么意外。”
“咦,夏书恩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一个沧桑的声音响起,薛天辰才发现原来曹丞相也在殿上,一年多未见,曹丞相又苍老了不少。
“他打算去徐离怀的家中毁掉梨花雪,我被困在成亲王府,也不知他下落如何。”
对于夏书恩的近况,薛天辰也一样一无所知。“皇上,成亲王和徐离怀……”
“朕已经知道了。”皇上看了看曹丞相。
曹丞相对薛天辰说道:“长话短说,成亲王已经派兵包围了皇城,禁卫军也被替换成他的人。
王爷假传圣旨到了边关,让守城的将士们对昭虚国发起突袭,不少将士已被成亲王收买,战事一起,边关必败。
届时昭虚的兵力长驱直入,残害百姓,目的就是为了让皇上丧失民心。
成亲王再发动天狼军出兵抵御,皇位就可顺理成章的禅让给王爷,他也就不致落个篡位的恶名。”
皇上更是满脸忧急,“息风关守将章天照是朕的心腹,他尚未发兵昭虚,薛爱卿快快赶去告诉他,务必死守息风关,不可轻易对昭虚动兵。除了朕的亲笔书信外,任何人带去的圣旨皆不能作数。”
一块黄色的绢布塞到了薛天辰的手中,粗略看了一眼,信中所言正是皇上的意图,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薛天辰心神难安。
“微臣来的路上,没看到王将军,那皇上的安危岂不是……”
殿外传来守将的高呼声:“末将冯夷参见成亲王!”
殿内众人相顾变色,皇上拉住薛天辰,“来不及了,爱卿速速离去!朕只要一天不禅让皇位,暂无任何危险,若是放任昭虚国的匪兵入镜,大燕才是真的岌岌可危!”
曹丞相也将薛天辰推入后殿,急声催促,“现在只有你能救皇上,救大燕了!祥公公,快带他走!”
祥公公便是带薛天辰进宫的小太监,此时门外的脚步杂沓声愈来愈近,他也顾不上礼仪,拽上薛天辰的胳膊朝殿后走去。
“大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皇上,丞相放心,此事我一定办妥!”薛天辰跟上祥公公拔足飞奔。
两个人才踏入后殿,隔着一道墙便听见徐离怀得意至极的大笑声:“让皇上等了这么久,莫要见怪,不过皇上很快就不必遭受这份辛苦。”
徐公公尖利的嗓音响彻大殿,“成亲王来了也就罢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皇上面前造次!”
“我杀过的人无数,却从未杀过阉人,你最好给我安分些。”徐离怀的声调一如往常般平静,徐公公再也不敢说话了。
成亲王洋洋得意说道:“皇上趁早将禅让的诏书拟好,免得劳动边关将士,毁了你的一世英名。做皇叔的,不会不管侄儿的后半生。”
皇上端持厚重的声调传遍众人耳内,“皇叔已经九旬有七,早就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何必自毁英名?
父皇当年征战沙场,不知流了多少血,也不曾向敌将低过头,朕合理继承了皇位,纵然即刻身死,也不会答应皇叔的要求。”
徐离怀笑道:“皇上是不是很想知道,您最在意的夏书恩去了哪里?”
曹丞相怒声呵斥,“你把他怎样了?”
“他这个人的确命大,我手下的人都说他有九条命,我看也不冤枉了他,不过再厉害的人,也敌不过我的‘秋空一碧’。
丞相问他怎样了,唉,万丈深崖不见底,他就是能传上一句话,那也只能是他的一缕魂魄了。”
“你、你杀了他?”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尽早下禅位诏书。”
徐离怀话音一落,成亲王迫不及待的催促皇上。
“皇上身边已无可用之人,还有什么可坚持的?你我总归是一家人,有商有量,我叫徐离怀别逼得太紧就是了。”
徐离怀阴冷笑两声:“王爷都快要棺材了,真的不急?”
成亲王满是皱纹的脸上浮上阴影,“你、你什么意思?”
说不了一句话,又咳嗽起来,脸色涨得通红,断断续续说道:“你……快……雪青叶下珠……拿来,再给我喝一口。曹篱、曹……”
他想叫心腹曹篱抢夺雪青叶下珠,可曹篱却站在了徐离怀的身旁。
“王爷已是油尽灯枯,就算我把剩下的雪青叶下珠全都给了王爷,只怕王爷也活不了几日,我看荣登大宝这种辛苦的差事,还是由我徐离怀来替王爷完成吧。”
成亲王与徐离怀虽是互不信任,可徐离怀还要借助成亲王的天狼军围困皇宫,控制皇上。
不得已还是交出了一半的雪青叶下珠,令成亲王的身体得以暂时好转。
如今徐离怀的目的已经达到,又怎么肯把好不容易得来的雪青叶下珠再给成亲王糟蹋?
两个急促谨慎的身影进入寝宫,祥公公掀开皇上的床褥,在床沿一侧按下去,床板从中间一滑,床底下是漆黑的通道,一道木梯靠着墙壁延伸向下。
两人顺着木梯下到通道内,仅容两人并肩而行的通道是人工斧凿而成,石壁亮着微弱的烛火,弯弯曲曲,不知通向何处。
尽管祥公公足不停歇,薛天辰仍嫌他的脚步太慢,“往哪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