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进宫面圣,请王爷……”
“皇上又没宣昭你入宫,薛大人到底是想抗旨,还是瞧不起王爷?”曹篱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其实,薛天辰身负皇命,无需宣昭,可随时入宫面圣,但眼前不止是曹篱带来的护卫,连看守朱雀门的众守卫也对薛天辰神色不善。
“请曹将军带路。”
厅堂两侧各有一排烛台,闪耀的烛火将室内照射的有如白昼。
厅室中央垂下一张帘幕,透过轻纱帘幕,对面的椅子斜躺一个老人,不必说,也知道那是垂垂暮年的成亲王了。
薛天辰行过礼后,迟迟不闻成亲王有任何言语。
曹篱站在下首,轻声叫了两声“王爷”,成亲王好似从梦中惊醒一般,咳嗽起来。
下人们又是为他抚背,又是伺候茶水,过去了大半晌,成亲王才开口。
“啊,是薛大人来了啊,听说你和那谁……嗯……”声音浑浊苍老。
曹篱提醒:“大理寺卿巡按特使夏书恩。”
“哦,对,对,你和夏特使去了沧溟岛是为了找灰背桐,听说此行收获颇丰啊。”
薛天辰听他说话沧桑至极,连人都记得不大清楚,也不知他这把年纪了,跟皇上还有什么可争的。
“回王爷的话,确有此事,下官正要进宫向皇上禀报此事,但不知王爷对下官有何吩咐?”
成亲王没再说话,粗重的鼻音哼了一声,显然不大高兴。
曹篱猜到成亲王的心思,对薛天辰历喝:“薛大人这是在责怪王爷了?”
“下官不敢。”
成亲王示意曹篱勿要多言,苍老又不失威严的声调从帘幕后传来。
“皇上不过是想要知道灰背桐是什么,和我说一声也就罢了,偏要背着本王叫你们远赴沧溟岛,唉,我这个侄儿打小就跟本王不亲。薛大人,我且问你,那灰背桐现在何处?”
“我等一行人的确在岛上找寻到灰背桐,是从一只凶猛的大雕头上的羽冠得来……”
都说老者心平气和,成亲王九旬高龄,却一点耐心也没有,当即打断了他的话,“本王是问你那东西现在在哪?”
薛天辰只好简略说了,一行人在进入山洞后,为了对付巫蛇,才把灰背桐给其吞下才得以脱身。
成亲王对骇人的巫蛇置若罔闻,咧嘴呵呵笑了几声,“甚好!甚好!那畜生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薛天辰微微一惊,“听王爷的口气,似乎已与徐离怀不合,想是徐离怀为了得到雪青叶下珠,也一定瞒着王爷了,若能让这两人离心,皇城危机或能解除。”
他继续说道:“禀王爷,此行下官探知,灰背桐毫无长生之效,岛上有雪青叶下珠的踪迹。”
“什么?雪青叶下珠……雪青叶下珠……”
成亲王喃喃自语,已经有了几分怒意,“曹篱,这事你知道吗?徐离怀这狗奴才竟敢瞒着本王!”
曹篱躬身跪倒,“回王爷,属下不知!属下几次催问他要灰背桐,他推说是被薛大人抢走。
他竟敢背叛王爷私藏雪青叶下珠,属下这就向他要回!”说着,便要起身外出,成亲王却叫住了他。
“不必了,本王暂时还用得上他。”
成亲王的目光移到了薛天辰的身上,“薛大人武艺精湛,把雪青叶下珠拿来应该不难。”
“什么?让我去徐离怀的家中偷雪青叶下珠?”
薛天辰直言拒绝,“王爷有所不知,我等已与徐离怀成为仇敌,况且他现在练就了一身邪功,只怕江湖上顶尖的高手也不是他的对手,请王爷收回成命。”
“哼,皇上能使唤得了你,本王就不行了?薛大人别着急拒绝,本王有的是时间,你就留在府上慢慢做决定。”
下人们抬上椅子,把成亲王抬回内室。
阴暗腐朽的地下牢房,时不时窜出几只老鼠。
薛天辰凝望四处不透风的地牢,心中后悔不迭:“本想利用雪青叶下珠让成亲王和徐离怀反目,居然弄巧成拙,早知道让夏书恩跟我一起进宫了。”
外面发生了什么变故,牢里的他自然一无所知。
残月斜挂树梢,微风阵阵,枝叶摇动,沙沙作响。
颜溪月双目微闭,盘膝坐于床铺上,凝神调息,桌案上一缕清香冒出的青烟笔直向上。
青烟微微晃动,窗外缓缓走过一个人影。
颜溪月听见此人走路的步声沉浊,落脚却又轻盈,是个不会武功的女子。
走到门口又停住,来回踱步,似是害怕被人看见,又似是藏了无尽的心事。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人轻轻推开,进来的人没有继续走过来,而是坐在了凳子上,良久不发一言。
“你来找我,所谓何事?”最终还是颜溪月开口垂询。
“你知道是我?”
水明霞轻叹,与白天刁蛮无礼的形相大相径庭。“我是来看看……他、他是不是来找你,这下,我……放心了。”
颜溪月睁开双目,眼前的水明霞简单披着两件单薄的衣衫,秀发散乱,淡淡的月光披在她瘦削的背影上。
“你真的放心吗?如果他在乎你,就不会把我带回来,让你变得这般憔悴,心绪不宁。”
颜溪月的话让本已跨出门槛的水明霞又转过身来,“我哪里憔悴了?你这是在向我炫耀吗?我告诉你,你来的第一个晚上,他都不来你房里,你往后休想在这宅子里过下去!那些女人可比我厉害多了。”
颜溪月失声笑了起来,水明霞有些害怕,“你笑什么?你觉得我在吓唬你?”
“我是笑你在骗你自己,你明知道他不是真的喜欢你,他的那些女人没少欺负你吧?你还是不是在荼蘼山的那副样子,就不妨照照镜子。”
她以为颜溪月说她老了,急忙跑到镜子前。
烛光微晃,脸还是那张脸,只是这张年轻俏丽的面容多了一层怨气、燥郁和失魂落魄,也就是颜溪月说的面容憔悴。
水明霞还是心有不甘,“在今夕客栈的那个晚上他就跟我说了,你已经有了夏公子,却还想私下勾引他,他瞧不上你这样败行丧德的女子。”
颜溪月哭笑不得,“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在沧溟岛,因为我不肯跟他乘船离开,也要和夏朗厮守终生,他就恼羞成怒将我打成重伤?
有没有告诉你,他害得夏朗下落不明,把我带到这里?你害怕失去的人,别人不见得有多在乎。”
水明霞趔趄了一下,伸手扶住了身后的桌子,“他、他不是很喜欢你吗?为何还会把你打成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