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重云嘴角抽动,干笑两声:“大人,着火之时,我可是跟你们一起醉了,也是和你们一起醒来,这是你们亲眼所见,如何能有作案的机会?
再说,那可是我岳母,我的孩子也在里面,我怎么可能去害自己的亲骨肉!”
夏书恩继续说:“这就是你自作聪明了。那松花酿又不是什么烈酒,就算是,我和薛大人也不至于只喝一小杯就醉倒。你说你也醉倒,那不过是你的障眼法。
酒没有问题,问题出在杯子上。在我们进入花房前,酒和杯子都已被你提前准备好了。你把药涂抹在我们三人用的杯沿上,这就解释了为何我们三人没多久就昏睡过去。
至于你为何对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要狠下毒手,那就得问你自己了。”
众人惊讶、愤怒的目光同时一齐看向万重云。
许姨娘厉声怒斥,“都说虎毒不食子,你连人也不是了!”
玉荆秋气得浑身发抖,眼中噙满了泪水,“万重云,枉我玉家收你作赘婿,供你锦衣玉食,还怕你面子上过不去,爹甚至给了你十二家商行,让你能够在外人面前扬眉吐气。
没想到我掏心掏肺的如此待你,你竟生出这般歹毒的心肠!若不是我有事离开母亲的屋子,你怕是把我们整个玉家都要活活烧死在里面!”
薛天辰也曾想过万重云或许是隐瞒了一些有关灰背桐的讯息,却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还会做出这等有悖人伦,阴毒狠辣的事情来。
“难怪许娘子抢走你的商行,你一点也不着急,却原来早就算计好了一切,只要玉老夫人和玉小姐一死,你一个大男人对付许娘子那是容易多了。
如此一来,整个玉家堡就成了你一人的天下,何况两个孩子也跟着去了,你可是一点后顾之忧也没有。
独霸玉家堡,日后娶妻纳妾,享尽齐人之福,一生有了花不完的金银财宝,万少爷的算盘打得可真是精细!”
“荆秋,我、我……”万重云正想开口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管家婆子一把揪出流苏,将她惯在地上,“小姐,老奴方才派人搜查过流苏的房间,从她箱子里翻出来不少珠宝首饰,凭她一个丫鬟,哪有钱去置办这些!”
她眼神犀利的瞪视额头冒汗的万重云,冷笑说道:“怕不是这贱婢早跟少爷厮混在一处,今日之事她焉有胆量作为?”
她是玉家的管家,玉斜阳死后,自然是忠于玉荆秋,如不是万重云东窗事发,“厮混”这大胆的字眼是绝无可能从她一个管家口中当众抖出。
此刻,万重云已脸色铁青,半晌都不说话,任由其他人对他讽刺咒骂。
许姨娘最是愤怒,“你这人面兽心、猪狗不如的东西!把这世间最恶毒的话拿来咒你都算是轻了!什么我想独占玉家的家产,不过都是把你自己心中所想强加在我身上罢了!夫人待我如长辈,我就算再没良心,也不可能去加害她!”
夏书恩三人初见许姨娘时,她是撒泼打滚、无理取闹一样也不落下,没成想,她竟是最在意恩情的性情中人。
万重云亦对她怒骂,“你还有脸来指责我?你抢走十二家商行还说不是为了你自己?我岳父究竟怎么死的,你到现在还解释不清!”
“我有什么解释不清的!那老头子自己身子不好,一命归西,与我何干?正好两位大人和衙门的人都在这里,你有什么证据就拿出来!”但凡是和人争辩吵闹,许姨娘不饶人的气势登时现了出来。
颜溪月心里早存了疑惑,此刻想要问个明白,“许娘子暂且息怒,允我问你几个问题。”
许姨娘缓了口气,语气平和对她说道:“姑娘是不是想问,我这么厌憎老爷,却又为何与夫人关系亲密?”
颜溪月微微点头,许姨娘一改方才的理直气壮,忽然掩面而泣,“你们都以为我是个不讲理的泼妇,可谁又知道我心里的苦楚?”
许姨娘家境贫寒,十六岁那年,她为了贴补家用,不得已在梁城的各大酒楼里抛头露面,给人唱小曲,凭借客人打赏的赏钱度日养家。
一日,玉斜阳在酒楼陪客人饮酒,就点了许姨娘过去。
一曲唱罢,玉斜阳对年轻貌美、如花如玉的许姨娘十分满意,当场就给了几十两银子的赏钱,这对于贫苦人家来说,足够一年的吃穿用度。
彼时,年轻识浅的许姨娘还以为遇到了大善人。
第二次,玉斜阳再次来到酒楼,掌柜特意给他安排了雅间,安排许姨娘去唱曲。
玉斜阳一高兴,就赏了她一杯酒。许姨娘不好拂逆恩人的面子,一口饮尽后,人事不省。
当她昏昏沉沉的醒来时,已经衣衫不整的躺在一张陌生的床榻上,而身旁就是色眯眯的玉斜阳。
她自然知道,在自己昏迷时发生了什么,这时候的玉斜阳美言哄骗她做自己的二房。
许姨娘说什么也不肯答应,最终玉斜阳耐心用尽,便开始威胁她,只要她走出这个房间,整个梁城第二天就会知道她为了攀上玉家,借机勾引自己的丑事。
事已至此,许姨娘为了不让家人在梁城抬不起头来,含泪应下,而玉斜阳之所以会娶她,也不过是为了延续子嗣。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见许姨娘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玉斜阳彻底暴露真实面目,不是动辄对她打骂,就是将她关进柴房,忍饥挨饿。
玉家上下都清楚她的遭遇,任她如何求救都无人敢去搭理。
唯独玉老夫人会趁玉斜阳不在家时来探望她,给她拿药、送吃食。
尽管在外人看来,玉老夫人该和她姐妹相称,但在许姨娘的心里,一直将慈祥的玉老夫人视作关爱自己的长辈。
这也就是为何许姨娘恨毒了玉斜阳,却始终对玉老夫人深怀感激的缘故。
虽有玉老夫人暗地里的关怀,终究不是许姨娘的解脱之道。
有一次,玉斜阳看到在缝制衣裳的许姨娘,对她手里的针有了兴趣。从此,便拿针来折磨她。
许姨娘经常是身上被扎的鲜血直流,伤疤还没好,又被玉斜阳重新扎上,旧伤添新伤,身上早已是伤痕累累。
说到这里,许姨娘露出自己的一只手臂,上面全是细密如丝的针眼,很多地方青紫一片,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薛天辰从前对她避之不及,做梦也想不到她居然在过去的五年里遭受了这么多非人般的折磨。
“现在玉斜阳死了,你心里该好受些了。”
“他死了……他早就该死!也是老天开眼……”许姨娘大笑了几声,笑声中蕴含无限的悲凉。
就在半个月前,玉斜阳在家中宴客,许姨娘作为他的门面也出来陪客人。
但当时的许姨娘被身上的伤痛所折磨,神色总归不是那么开心,玉斜阳嫌弃她在众人面前给自己丢脸,便当众喝令她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