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条即将满级的时候，寒羽感觉自己前一百年加起来，也没干过这么多体力活。
失去时间概念，他只记得手臂酥麻了三次，才勉强把携行袋装满。
这会儿，他很后悔。两关之间的过场戏，他应该好好享受一下，而不是急着寻死。
说起美女，和他一道进入第二关的阿那亚再也没有出现过。在休息的间隙，他好几次查看了玩家列表，里面都没有阿那亚的名字出现。
于是，他纠正了自己的判断：阿那亚不是退出游戏，而是顺利通关了。
时不时冒出来的调皮媚眼，以及熟悉的裙子……
所有的细节组合在一起，寒羽竟然一时分不清上帝和阿那亚，谁才是自己心仪的对象。
在现实世界里，异性之间早就没了与生俱来的吸引力。男男女女都沉浸在虚拟世界当中。在那里，换一次伴侣和换一件衣服没多大区别。
但寒羽是个异类。不管别人怎么吹牛，自己的新伴侣多么优秀。他始终对上帝情有独钟。
也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他就习惯了每天一闭眼，便和上帝依偎在一起。或晒晒太阳，或游游泳。
和阿那亚的搭档，第一次让寒羽有了尝试新伴侣的想法。尽管从外形上看，他的品味始终如一，但这种场景下的相处，他还是第一次。
想到这，寒羽居然有了些许刺激的感觉。
“我得去下一关找她。”
寒羽捏紧电镐，使上了劲儿。
眼看着任务条即将达标，他已经精疲力竭。想着坚持一下就通关了，他不想用火山矿石去换取生命值。
就在他的虎口已经很难握紧电镐的时候，眼前突然闪现出一条信息，看着就像游戏界面中，偶然出现的推送广告。
“给你的伴侣来一次惊喜吧！”
寒羽好奇地打开对话框，居然是消失的阿那亚。
“你去哪呢？”
寒羽停止采集，兴奋地回了过去。
“亡灵街区。”
“你退出了！”
“我看上一件皮肤，能送给我吗？”
“怎么送？”
“用你的矿石买。”
……
“可是我还没通关。”
“我教你。”
“有无敌模式？”
阿那亚发过来一个调皮的表情包。
“快教教我，我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狱里待了。”
“矿石和生命值可以互换。”
“什么！”
……
对话框隐去，寒羽进入玩家信息界面，阿那亚的名字再次神秘消失。
寒羽点开任务界面，从上往下检视了一遍，也没发现用生命值兑换矿石的栏目。
火山溶洞里的轰鸣声一刻不停，寒羽身上已经汗如雨下。他很惊讶，游戏传导的虚脱感和现实中一模一样。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极速的心跳告诉他，自己的体能已经到了极限。
他大口喘着气，面罩上的雾气转瞬即逝。
“就差一点。”
寒羽咬牙拿起电镐，想用最后一点力气完成任务。电镐刚刚震了一下，他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任务条已经归零。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他学会了平均使用生命值。而且经过几轮复活，他也成为了一个有经验的矿工。
漆黑的岩壁上，有些石块已经松动，而且缝隙越来越多，寒羽专朝缝隙大的地方下镐，这样的效率高了很多。
这一回，他中间只换取了两次生命值，就轻松完成了任务。当他将最后一袋子矿石倒入传送带下方的方斗时，却发现游戏像是突然死机一样。
任务条卡死了。
寒羽点击了几次，急得想骂娘。他转身看着身边的亡魂，其他人却并未出现异常反应。
他扔掉手中的电镐，拼命摇晃起方斗。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他的“宇航服”被方斗的衣角勾住。
他稍一用劲，“宇航服”被划开一道口子，一股热气瞬间灌进来。
灼热的空气顿时让寒羽窒息，情急之下，他不得不取下头盔。热浪袭来，他感觉自己正在融化。
受不了热流的寒羽，像一脚踢开炼丹炉顶盖的孙猴子，从“宇航服”里蹦了出来。
“生命值交换矿石！”
寒羽的眼前闪出一句话。
他看了看还没装满的方斗，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方斗只有装满矿石才会自动挂上传送带。
而现在，方斗还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寒羽憋上一口气，闭眼跳进了方斗。“轰隆”一声响，方斗被传送带快速带走。
就在寒羽以为这次的任务又不能通关的时候，突然感觉周身的温度在极速下降。
传送带的速度极快，他还没睁开眼，便感觉已经处于超重状态。热浪渐渐平息，寒羽勉强呼进一口气，感觉肺部已能承受，于是，他开始大口呼吸。
过了片刻，他渐渐适应了超重状态，这才缓缓睁开眼。这时，他发现自己身处一段隧道，周围漆黑一片，只有几个矿灯闪着微光。
他想确认自己是否通关，但试了几次，任务界面却不知道在哪里打开。
传送带开始减速，隧道的尽头出现一点白光，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前面的状况，方斗突然抖动一下，随后，一个猝不及防的翻转，他整个人被甩了出去。
寒羽感觉自己摔在了一堆石头上，真实的痛感让他大叫一声。
“哗啦”一声响，一堆矿石朝他头顶滚了过来，他强忍疼痛，极速闪到一边，才躲过了一方堆的矿石。
一股热流从鼻腔滑出，他用手一抹，鲜红的血滴到矿石上。
“血腥味！”
寒羽惊呼。
两百年前的游戏里，怎么会有真实的血腥味？寒羽惊恐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窝在一个巨大的矿石堆里。
“这不是游戏！”
就在寒羽惊醒过来时，他的眼前突然闪出一句话。
“你终于逃出来了。”
“阿那亚？”
“不，我是你的上帝。”
“上帝？”
“我在哪？你在哪？这里是什么地方……”
“冷静一点，你已经逃出地下城，接下来，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寒羽大口喘着气，使劲揉着自己的脸。他不经意地摸到自己的后脑勺，陡然摸到一个异样的凸起。
“别动，这是脑机接口，没了它，我们就不能联络。”
寒羽放下手，怔怔地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矿石堆。沉默了半天，寒羽擦掉鼻孔下的血，缓缓站了起来。
“上帝，带我离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