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中山装的青壮男人此时正犹豫是否直接打杀宋伥鬼,让邱腾二人拖住这来无影去无踪的山上练气士。还是退走,以防栽在练气士的神鬼莫测的法术。
陈瑞文视线与宋伥鬼交错,宋伥鬼不知是后继无力还是留有后手,迟迟没有全力以赴,他大可以施展驭鬼之术乘胜追击。
那练气士就是吴仪口中覆灭小西天之一的仙师?可他却驱使李师兄和余楷的尸体,是那境界不高的邪道?可恨吴仪当时并未过多透露道人的手段。
念此,陈瑞文对吴仪的怨恨愈发深厚,也更加冷静。
陈瑞文袖间猛然甩出一把锋利飞刀,破空地射向宋伥鬼后,他又是打出一拳,借势要倒退回门檐上。
随即陈瑞文身形一转,双脚点在瓦檐上,飘回邱腾师兄弟身边,与宋伥鬼形成犄角之势。
如今他们唯一的练气士已经重伤或者死了,对方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一旦落入练气士所设圈套,可就完全和江湖上武夫打斗厮杀不同了。
这些山上修道之人手段术法层出不穷,可不谓不可怕。
身穿中山装的四境武夫凝音成线告知邱腾二人,嘴唇微动道:“分开走!”
邱腾师兄弟立刻冲向大门,陈瑞文却并未冲向另一条路,而是以高大汉子难以察觉的身形跟在其后。
只见邱腾没入大门外便消失了身影,高大汉子也未发现异常一头没入。
陈瑞文大感不妙,是“鬼打墙”般的术法。他正要有动作时,一道飞锏蓦然闪烁出现,破空砸向他。
陈瑞文心一横,凝炼真炁一掌拍在短锏上,锏身游走的电蛇狠狠地“咬”了口他,锏身被掌风打偏,只打中了他的肩头。
这个看似书生气的武夫一只手伸进衣兜,拿出一张黄纸符箓,微微凝炼念力以及武道真炁注入符箓中,便一头扎进大门外。
远远站在高墙上的年轻人微微皱眉,真是没想到陈瑞文有破阵之用的符箓不说,而且还能凝炼念力,用念力催动,想必这符箓品秩不低。
失算呐,这要是少了颗“肉包子”,他高之节还怎么还人家人情。
年轻人微叹一声,步入小院收起那老者尸首,那二境的剑穗门蠢货已经无甚价值了。他看了看方才被送到宋伥鬼面前的俩师兄弟,那邱腾已经受了伤,三人此时对峙不下。
如今的阵法被破了大半,兹要是个正常人都能从大门进出,只是这俩武夫看不出什么端倪,依旧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天地寂静,便是屋檐滴落点水都能被放大入耳。
高之节解下腰间的两只黑布袋,两颗圆滚滚的脑袋便骨碌骨碌地到了三人之间,显得有些滑稽。可若真打眼一瞧,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两颗人头死相恬静,就好像上一刻还在说笑,一下刻便尸首分离。
这年轻人便就这么走了,留下了这邱腾三人继续对峙。
宋伥鬼心想道:“这道士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
宋伥鬼手持大刀,守在堂屋门口。那把宽长鬼头大刀与这汉子身材十分不符,可这二人绝不敢轻视,即使他身负重伤。
宋伥鬼:“还不走?”
邱腾与师弟对视一眼,自然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最好不过,对方如今虽也是强弩之末,但斗个鱼死网破于大家都不利。
邱腾对矮小汉子抱拳后与师弟并肩离开小院,留下了一地的尸体与脑袋,还有俩半死不活的一老一小。
高之节追出院外瞧了瞧地上的血迹,掏出一张金色符箓,由金箔混入成符纸品秩不低,捻起地上混合中鲜血的土壤,凝炼在玉台显现的念力,注入金色符箓上画符。
一勾一画,皆注入由念力与法力。念力如线画出沟渠,法力如涓涓细流,充盈河床。
年轻人轻轻掷出金箔符箓,好似有“仙气”般的符箓,无风飘飘然地飞向远处怦然燃烧,更快飞向一处方向。
高之节跟随着引路符的指引来到了一处河边,一路上的血迹早已消失不见。
高之节信庭漫步地走向河边,他脚步戛然而止,便闭上双眼。河岸边渐渐起了夜风,夹杂着血腥味,高之节待了一柱香后便转身离去。
“唦唦”流动地河水映照着天上明月。
高之节回到小院,宋伥鬼正在收敛院内的尸体。
他扔下的一具残留阴气和尸气,需要火化。那个小乞丐遭阴气侵体,正由宋玉台在屋内照顾,重伤昏迷的黑巾老道被关在柴房。
青衫道人又扔出两颗头颅,淡然道:“还差一颗脑袋,给他跑了。”
宋伥鬼转眼一瞥,地上的两颗脑袋正是方才离开的两位武夫。
“那武夫曾救过小乞丐,不是什么大恶人,可惜了。”
青衫道人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他们,两个纸糊的武夫,即使他现在负伤也能随意拿捏。
他将二人踩在脚下,问二人谁想死,谁想活,想活的就杀了另一人,但是二人都不愿手足相残。
他们愿一起赴死,就这死了。
宋伥鬼刚要说话,便被年轻人打断,“只是我欠你妹妹一个人情罢了,况且还有剑穗门的蠢货,他们着实是让人觉得欠揍。”
宋伥鬼也不再说话,年轻人便笑问道:“你这是要给他们收尸?”
“这是我家,难道丢这里?”宋伥鬼看向邱腾二人的头颅,问道,“他们的尸体呢?”
高之节朝反方向指了指,仿佛在戏弄他一般。
矮小汉子不加理会,继续埋头做事。
这里躺着的尸体虽大多是本地人,只是死之一事,极重,离家便是离乡,离亲便又离世。
年轻人淡然一笑道:“杀人客死异乡,回到祖坟堆里也无言面对祖宗,给他们找块野地一把火烧了便是。”
年轻人笑吟吟地看着他,蓦然间笑容凝固在脸上,仿佛冬日中阴寒的角落落在他的眉间。
青衫道人伸手掐算后表情惊愕。
“我去!”
一道青色身影掠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