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冰丹并没有十足地发挥效果?”周怀民看着陈留平,小心地注意着自己的措辞。
“当然不是。”陈留平坐在床上,仿佛怄气般地闭上双眼,“我可是堂堂七转炼丹师,衍丹会客卿,你怎么能怀疑我的炼丹术水平?”
“那怎么…”
“咳。”陈留平微偏过头,“可能久病在床,体内内息周转不济,是以成丹时差了几分火候吧。”
“……”
叹口气,周怀民扶额无奈道:“所以陈老如今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闻言,陈留平堆笑道:“小友若是想多帮我些那是极好的。至少我已经借着药力把体内大部分毒素逼出。”
说着,陈留平从怀中掏出一根形似试管的细长瓶子,那瓶子晶莹透蓝,正渗着丝丝寒气,想来连带着封口的木塞都非是凡品。
瓶中,金光璀璨的,如融化后的金子般浓稠闪亮的液体正不断在陈留平的摇晃下翻滚着。
“喏,这便是摧魂毒,与我当年见过的由独峰明亲自调配的是差上许多。加之从体内逼出,它的毒性便也去了大半,倒是失了些刚配成时的瑰丽。”
见周怀民仍面色古怪的望向自己,陈留平再也忍不住,收回手中药瓶,晃着手不耐烦道:“好好,是我稍有托大了,这冰丹没达到我想要的效果是我的错。”
“不是……”
“别!”陈留平打断道:“虽然体内尚有些残毒未消,但我现在也能下床行动自如,一会儿就陪你去找姚方远好吧,别再提这事了。”
“嗯…好。”
……
马车上,周怀民从前窗看着车前的两只血红色的宝马欲言又止。
“陈老,这不过几步路而已……”
“你不懂。”陈留平晃了晃脑袋,引几缕糟乱苍白的发丝飞舞,而后语重心长地喋喋道:“姚作筹这个老东西最在乎名声,故也最讲究排场,若咱俩随随便便就过去了,只怕他是想让咱俩在姚府不好过。卖他个面子,他心满意足了,咱俩也好找姚方远办事。”
“况且我可不想让他知道我的毒伤究竟是好到何种程度。”陈老将那身黑色锦衣的袖口搓了搓,笼紧背后的黑袍,显出一副因疲惫而不顾仪表的样子。
“难得因病歇息几天,我可不想这么早回去给他姚家打白工。”
周怀民看着陈老转眼便恢复了昨日方见面时的疲态,不由一阵头大:“那一会儿见到那位郡守大人,我可有何需要注意的?”
“无所谓,姚方远可比他爹好上太多。你如实描述便好。”
谈话间,二人已来到姚府大门前。
见有人影映在窗外,陈留平掀开窗帘。
“诶呀,原来是陈大人。”昨日才把周怀民驱赶的管家见陈留平虚弱地靠在窗前,忙奉承道:“几月不见,陈大人是精神了许多。不知陈大人来姚府是为何事?”
“我要找姚方远。”
“原来是找少家主。”那管家又拜了拜,上前几步拉开门,捧起门帘,恭敬道:“陈大人,少家主就在府中,且等我向老家主告知此事便来领路,您且先在院中走走,小的去去便回。”
“少家主,呵。姚方远老大不小的还要被叫做少家主,姚作筹倒是好讲究。”陈留平轻蔑一笑,撇了管家一眼,嘲讽的语气就像是把这几日的苦闷一股脑的倾倒出来。
“去吧,我伤病未愈,也懒得看你姚府又添了什么好景色。速去速回,我与这位少年尚有要事要禀报郡守大人。”见自己的讥讽只是让管家头埋得更低,陈留平也不再刻薄,挥挥手便让管家去了。
“是。”管家抬起头,借余光将周怀民打量了一遍,眼中惊讶之色转瞬即逝,而后便急忙回身向府中蹜去。
管家倒是守信用,不过转眼的功夫便见他疾步向马车走来。
“陈大人,这位公子,老家主尚忙于商会事务,不能亲迎,便由小的来为二位服务。”那管家到马车旁站定,向大门两侧的护卫吆喝道:“来为陈大人垫脚。”
“不用了。”陈留平迈下马车,站在管家身侧,淡漠道:“带路。”
“是,是。这边请。”
周怀民跟着二人穿过姚府院落,直向姚方远的房间走去。
姚府大门离峰原城中心的街道并不远,刚进入姚府时也能听见些许往来行人的噪音。
但随一行人步过层层楼阁,穿过大小院落,民生百态之嘈杂,也渐渐远去,唯有鸟鸣流水,与清风打叶之音伴着几人的脚步在院中响彻。
“便是这里了。”那管家在一别院前站定,回身向陈留平与周怀民一一拜别:“既然陈大人与这位公子有正事禀报少家主,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待管家退走,陈留平推开珠帘,带着周怀民坦然地迈入屋中。
屋内,姚方远正在位子上端坐,捧着一方书卷浏览,听见脚步,便也起身道:“陈大人。”
“郡守大人是折煞我了。”陈留平一改在外随性,也回礼道。
“近来身体可好?不知那毒伤…”
陈留平沉着嗓子道:“多谢郡守大人关心,也多亏姚家送来那些材宝,陈某虽未痊愈,却也无性命之忧。”
“嗯。不知这位是?”
“在下周怀民。”
“昨日来姚府求见的可是你?”
“正是。”周怀民抬头打量起姚方远。
此人不愧为一方郡守,那一双浓密的剑眉在深邃的眼眶上运满正气,坚毅的双眼俯看自己,温和却不失威严,宽厚的嘴唇与笔挺的鼻子极为端正。
一席朴素的烟青色长袍,并无半分潇洒;宽松的袖口露出被青袍遮掩的素白劲装,被坚韧的皮质护腕于手腕处截断。
一柄淡青色的长剑被纳入白木剑鞘挂在腰侧,除此之外深棕色的腰带上再无其他装饰或挂件。
浓郁的冰属性内息在房间浮动,让周怀民不由感到手指冰寒,下意识的想缩回袖中。
“高手!定是上三品的高手。”周怀民心中暗暗将面前之人与嬴赐、秦川等人比较,想要确定其是否是九品修为。
奈何自己境界太过低下,只得作罢。
“来吧,咱们坐着说。”姚方远大手一挥,领着二人往堂前走去。
待坐定,姚方远率先向陈留平道:“不知陈大人拖着病体来此有何要紧之事?”
“郡守大人还是问他吧。”陈留平靠着椅背,用下巴轻点周怀民,“这位小友与我相识久矣,昨日他来姚府禀报却被门口的管家轰走,无奈只得来找我行行方便。”
“这…”姚方远带着歉意向周怀民道:“是我等失礼了,小友如此执着,究竟是何事?”
终于该谈正事了,周怀民挺直身子,向姚方远道:
“郡守大人可知曲则城?”
“自然。”
“嗯。”周怀民深吸口气,尽量平静道:“我游历到曲则城时,那里发生了桩惨案。”
“曲则城城主连同其下属,尽数被一个叛徒使用邪兽师手段杀害。”
“什么!?”
听到邪兽师三字,姚方远眉头一挑,注视着周怀民清俊却稚嫩的面庞,带着三分惊诧,狐疑道:“此话当真?为何能确认是邪兽师的手段?”
“曲则城城主连同曲则城诸多百姓,皆被那贼人吸去血气,炼作一血蛊。我虽年弱,阅历尚浅,但这等手法太过直白,恐除邪兽师外再无功法能如此。”
闻言,姚方远眉头紧皱,正色道:“详细和我说说事情经过,若当真与邪兽师有关,恐怕我还需要亲自去趟曲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