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民！？”姜炎暗叫不好，连忙回身看向肥头妖人。
却见那肥头妖人也右眼翻白，伴随身子一颤一抖，不断地自口中吐出白沫。
“怎么回事？”姜炎一愣，他本以为这一切都是此人的鬼把戏，但瞅眼前这架势，那燃烧而出的浓烟，显然也在此人的预料之外。
这火来得急，去得也快，不过姜炎回神的功夫便熄灭，成堆的黑袍被燃尽，没留下一点飞灰，满缸液体也只留下缸底的一点黑色油渣。
调息过后，周怀民重新站起，脑袋尚有些肿胀而生的晕眩。
“这缸里的东西应当有毒。”
“嗯，看出来了。”姜炎颔首。“我没什么感觉，想来这毒也只能迷一迷三品以下的人，对凡人也会有作用。”
“不过毒性不大。”周怀民晃晃脑袋，“更多的是一种眩晕与麻痹的感觉，运转能量，并没有感觉到有何伤病。”
“那就好。”姜炎转身拔出长枪，指着那人道：“这人昏过去了，只怕此刻修为比咱俩还低。”
转头看向院中肉茧，周怀民徐徐道：“他现在不过凡人身躯，但那东西……”
“至少五品？”
“嗯，五品。”姜炎肯定道，“不知这又是什么歪门邪道，竟会让人把一身修为凝聚在体外，当真古怪。”
“等他醒来吧。”周怀民从项链中取出一段还算结实的麻绳将那肥头妖人捆了个结实，“等他醒来，一切便都明了了。”
……
待到天边泛白，那肥头妖人才悠悠醒来。
发出一声呻吟，肥头妖人发现自己四肢皆被牢牢困住，右肩处还传来阵阵疼痛。
他挣扎着扭动身子，却看见自己的宝贵血蛊旁，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正在细细端详。
察觉到动静，周怀民转过头来。
“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啊！”那肥头妖人勉强翻正身子，肥大的头颅前后捶动，一副跪拜磕头的模样在向周怀民哭诉。
“小人何乌德。本是自尚春城外出历练的无能小辈，却遭人坑害，被那东西缠住，失了一身修为，多亏少侠解救才脱离虎口。”
“尚春城？”周怀民并未表态，他和姜炎昨夜整整一晚都在暗中观察，这妖人看自己年幼，想掩盖其实、含糊其辞，属实把自己想得太过愚蠢了。
“是，是！”转了转眼珠子，何乌德忙解释道：“少侠可能不熟悉，那是北方乾州的城市，小人是经过天阁山脉历练至此。”
“哦？”周怀民一挑眉，露出一丝微笑，“这尚春城听着好熟悉，是哪郡的？”
“宁陇郡。”何乌德对答如流，好似就是个诉说身世的苦命人。
“宁陇郡南统共一十九城，并未有什么尚春城。”何乌德背后，姜炎淡然道。
察觉到昨夜刺伤自己的人还在，何乌德不免露出一丝慌乱，正要张口再做解释，姜炎平静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宁陇郡西隔乾坤山脉，东接咸安、北荒二郡。而极北，过了‘狱城’，便是‘冰狱’这片一望无际的冻土，其自古便是九州旧朝流放苦寒之地，更难说有城镇。你说的尚春城，在哪？”
“这……”何乌德越发慌张，他听出了姜炎这厚重干爽的嗓音便是乾州之音，也明白了身后那人远不比身前这少年看得天真，紧张颤抖下，右肩的伤口也越发疼痛。
“别怕。”周怀民走上前来，指着背后肉茧道：“这东西是什么？从实招来，我可饶你一命。”
“当真？”何乌德眼神一亮，忙道：“那是小人早年游历江湖所学秘法的结果。”
“详细说说。”
“这……”何乌德暗暗看了眼周怀民，见他虽青涩，但眉宇间总有股正气，脑中清晰的说辞却被本能地压下。
“说。”周怀民态度强硬，“我的同伴在曲则城待了许久。自然知道你都干了哪些好事！老实交代，不然…”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何乌德咬咬牙，再次垂下脑袋，不敢直视周怀民双眼，缓缓道：“那是我用……用血气培育出的血蛊。”
见周怀民没有说话，何乌德继续道：“小人曾游历四方，旅途中结交好友无数，而曲则城城主便是其中之一。”
“当时他还不是个修为高深的城主。”何乌德惨然一笑，“这小子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秘法，不过短短数年便超过了我，成为曲则城周边最有实力、最有威望的人。”
“在他的邀请下，我来到曲则城任一闲职度日，每日除了依靠自己四品御兽师的修为在城防处巡视，便是与旧友喝喝酒、尝些珍馐。”
“事情开始在三个月前。”何乌德语气一沉，语气轻颤道：“城主也不知是从哪里请来了两位高人，那两位整日闭门不出，只有城主才会时常与他们见面。”
“三个月前？”周怀民低头不语，那时自己估计还在天阁山脉鬼混，哪里能知道这曲则城发生什么怪事。
姜炎在一旁也没插话，他在城主府被灭门前也未来到过曲则城，只能等着何乌德继续讲述。
“却不想那两位高人对城主、乃至对这曲则城图谋不轨。”何乌德眼神愈发暗淡，胆怯道：“我一日深夜吃酒回来，撞破他二人密谋取缔城主在曲则城发展自己势力一事。”
“这我哪里肯忍得。见他二人修为也不高，当晚便将此事揭发，与大伙一同将他俩诛杀。”
“但在之后清理时，是我最先发现了他俩藏在房间暗格内的宇辰木匣。”何乌德抬头看了眼院心的那块肉茧，懊悔、惊恐的神情一闪而过。
“木匣中储存着一个秘法，能通过阵法吸收他人的内息、能量乃至血气，以此来滋养出一只强大的血虫，与之契约后便能有远超自身境界的能量。”
“我……我没经住诱惑。”何乌德再低下头去，“我学的东西很杂，阵法便是其中之一。”
“看懂了那血蛊凝结之法后，我便开始了尝试。”
“血蛊诞生于御兽师自己的宠兽之中。”何乌德像是回忆起什么，痛苦道：“它需要御兽师将自己选定的宠兽亲手杀死，用残存的血气凝出血茧，再用剩余的宠兽喂食，以帮助它度过最艰难的时期。”
“我只有两只宠兽，但这并未让血虫成功诞生。”
“于是我把自己也赌了上去。”
“终于，我彻底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何乌德脑门顶住石板，身躯不住颤抖：“但好在血虫诞生了，它在血茧中游荡的样子…美极了。”
周怀民闻言心中不由升起一阵恶寒，他明白了身后那东西的来历，也猜到了何乌德之后都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