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州宽广无际的雪原上,第一场风雪短暂停歇。孤木上,厚厚的积雪让枯枝难堪其重,抖落下朵朵松散的雪沫。
白光散去,周怀民抱着星光狼的脖子坠倒在雪地间。
“呼~”
此刻的周怀民神清气爽。星光狼纯粹的无属性能量与他自身非常契合,二者能量相接若水乳交融般产生联系。
随契约签订完成,星光狼的能量绕经脉流动再归于体内,将先前的疲惫一扫而空。
捏着绵软的狼毫,捧起狼头与自己四目相对。周怀民自言自语:
“小东西还挺会挑,我这无属性的体质可十分罕见。你能碰到可是撞大运了你知道伐?怪不得主动和我签订契约了。”
“嗷呜。”星光狼不想搭理臭屁的周怀民,将脸摆了过去。
“嘿!你爱信不信。反正签了契约那咱俩以后就是一条贼船上的老伙计哩,不管搭不搭理我都得跟我肘!”周怀民不再多言,收起星光狼准备再向前走走,等寻到一处适合扎营的地方就休息。
待半个时辰后,终于是让他寻到了一处枯林。
捡起残枝败叶围作营火,鼓动能量用术法生起火。悦动的火苗照得周怀民脸庞红亮,背着树木挡去寒风只觉温暖无比。
唤出星光狼,周怀民抚摸着它手感极佳的狼毫。相比于还未成熟且上来就是三品,难以凭自身一品修为成长的鼍鼍。
这只星光狼可谓是雪中送炭。某种意义上它才能算是周怀民的第一只宠兽。
这只孤狼或许与狼群走散了,怕撑不过严冬才找上了自己?
“那以后就多多关照喽。”靠着枯树,周怀民对星光狼说道。
“给你起个名字吧。御兽师与宠兽心意相通,你就算听不懂人话,也能大概明白我的意思吧。”
星光狼转过头来,洁白的眼眸看向周怀民。
“那就是同意咯,我想想啊…”头搭在枯木上,周怀民闭目沉思。
“星光狼…叫你星辰怎么样,或者…辰辰?”睁眼看向星光狼,却见它撇过身去闭眼轻轻摇头。
“成精了我去?”周怀民瞪大双眼,惊讶于它如此人性化的动作。
“那…阿光?亮亮?小星星?”星光狼转身背对周怀民,默不作声。
“阿这。小白?银狼?”星光狼回头撇了一眼周怀民,又转了过去。
“啧…都太俗?你想要不那么…直白的名字?”抓着后脑勺,周怀民一时犯了难。
“那叫你…法天隆运至诚先觉体元什么什么皇帝?跟我上!法天隆运至诚先觉……噗。哈哈哈哈…”周怀民自己都没绷住,靠在枯木上笑出声来。
没谁了,那星光狼回身趴在篝火旁看着这个自己刚认的主人独自发癫。
笑了一会儿,周怀民顺着这思路想下去,没准可以用前世的一些人名字号给它试试?
想到自己的名字,周怀民震声道:“东坡!”
没有反应。
“子瞻!”
还是没有反应。
“那…灵均?”
灵字刚出口,那星光狼猛地抬头,看向周怀民。虽然而后就将头放了下去,但周怀民终于是看到了动静。
“阿好,就叫你灵均了。”看着灵均终于肯给些反应,周怀民指指点点着继续说下去:“可别觉不服气,给你起的这名字来头可不小。人家写的几首歌赋更是我的少年浪漫启蒙。”
戳着灵均粉嫩的鼻子。周怀民笑道:“以前痴迷于他的歌赋、事迹时,好些游戏的id都是用的这个名字。如今来到这个世界,将这名字给了你,你可要多陪陪我……”
说到这,周怀民蓦的喉头一干,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围绕着篝火,四下树林一片漆黑。除了风打枯枝的瑟瑟声外,只有面前篝火中迸裂的柴火生发的噼啪声。
抱着灵均,周怀民低声自语:“我有点想秦川爷爷了…”
灵均抬头看着周怀民那幼稚,此刻又有些惨兮兮的面庞,伸出舌头轻舔脸颊。
“谢谢。”抱着狼头,周怀民叹气道:“两世为人加起来也有数十载光阴,竟然仍如此稚嫩,还是差太多啊。不说了,休息吧。”将灵均收回体内。怀民靠着枯树渐渐睡去。
然而,才睡着不过半个时辰,周怀民被突然升起的一阵饥饿感催醒。
这股“饥饿感”来自丹田,来自五体经脉。灵魂深处,顺着契约传来鼍鼍阵阵饥饿的嚎叫。
“嘶~”内视探查,体内能量竟消耗一空。周怀民突然想起自己方才一品修为,以一品修为供养一只三品幼年宠兽不说,今日又收了一只一品星光狼。
检查能量流转的情况,竟发现能量也在向灵均输运。
“坏!上当哩。”没曾想灵均也未成熟,按照它那体型来看,也只能算个亚成的“青年狼”。
感觉到丹田内能量渐渐枯竭,周怀民只能打起精神运转功法吸取能量。
但有两只宠兽的干扰,吸取能量的速度远不算快,周怀民只能整夜修炼以满足两只宠兽所需。
一夜无眠。
在周怀民体内没有发觉的地方,灵均在接收到能量后又将其反哺于周怀民经脉。且随着反哺的能量渐长,一条不同于白色能量的银色细带在经脉内错开周怀民驾驭的能量流运行。
随着运行圈数的增多,它逐渐找到了其他不常被功法光顾的经脉,顺着这些弃置的经脉。银色能量带领着半梦半醒的周怀民运转功法于其中,使得能量恢复的速度倍增。
就这样,天方破晓时,周怀民终于顶着两只宠兽的压力又将能量盈满丹田。最后实在顶不住,头一歪,沉沉睡去。
而在他睡后,那银色细带仍未停止,带领着丹田内的能量在扩宽的经脉内运转。为周怀民缓慢积蓄着能量。
………………
十来天过去,周怀民终于是平衡了修炼与休息。
这些天他白天赶路,饿了便取出干粮或在灵均的帮助下捕猎雪兔硕鼠,渴了便用器皿舀取新雪;天黑后则找寻住处扎营修炼,直到两只宠兽都能被能量满足才稍睡上一会儿。
十数天的坚持,让他渐渐习惯了这种作息。
向西南前行到第八天时,周怀民便出了雪原,进入了另一片冻土。
褐黄色的土地上只能偶尔寻到几处枯木,除此之外竟无一生物。
周怀民扯开一片烤制好的兔肉干,一半塞进嘴里咀嚼,另一半扔给身侧灵均。这是他从雪原带出来的最后一点肉干了,这冻土上明明没有大雪覆盖,却反倒是一片荒凉,颇为古怪。
“管他呢,反正按地图上画的,估计再有三四天的脚程便到土陵城了。”取出水壶咽下干涩的兔肉,周怀民拍拍屁股继续启程。身侧灵均也起身跟随。
待到午时,周怀民寻到了道路的痕迹,这正说明他已进入了土陵城及周边村镇的势力范围。
就在他兴奋时,沿着土路,远处一衣着华丽的少年正向着周怀民这边走来。
那少年一身丝绢棕袍,身侧系一入鞘长剑,双手手肘处能隐隐看到黑色的练功服。身后,一只半身高的黄毛豺狼正跟着那少年,想来这是位年轻的御兽师。
半个多月未见人影,周怀民内心有种难言的喜悦,急忙跑上前去欲与其攀谈。
那少年看周怀民未打招呼,来势如此迅疾,右手一抽,拔出剑来,厉声喝道:“何人!”
察觉到自己的失礼,周怀民连忙停下脚步,拱手拜了拜:“在下周怀民,宝川城灵源镇人士,欲往土陵城去。在荒野独行十数日,见到小哥一时不自控,莫怪莫怪。”
上下打量了周怀民一番,看着身后缓步前行步姿优雅的灵均,那少年收起长剑,回礼道:“在下霍康,接取土陵城对城周泛滥的恐狼群悬赏,周小兄弟来时可见到恐狼群的痕迹?”
“恐狼群?”周怀民闻言一愣:“我从宝川城出发时碰上大雪,出了雪原后来到此方冻土,数日都未见一活物……恐狼群,原来如此。”
霍康轻轻颔首道:“小兄弟当真好运气。严冬已至,这些畜生为活命剿尽了土陵城周遭生灵不说,还将主意打到城市周围的村镇上。若是被狼群洗劫,恐生灵涂炭。
摆了摆手,霍康向身后指道:“就沿此路复行三百余里就能到土陵城了。小兄弟慢走,我还需去找寻恐狼群猎杀,祝好运。”言罢就转身离开了。身后那只纵沙狼宠看看灵均再看看周怀民,也转身随主人离去。
“好运,好运。”周怀民点头答谢,也收起灵均加速向土陵城方向走去。
…………
傍晚,太阳落山后尚留一丝余辉。周怀民稍偏离官道数里准备扎营修炼。
刚准备入定,远处竟传来阵阵激烈的马蹄声,向声音寻去,却见中午才见过的霍康竟策马狂奔,卷起漫漫飞沙。一席棕袍略显破烂,被撕碎了左侧大半个上衣,露出黑色的练功服。
“嗨!霍兄。”不明所以的周怀民准备上前打个招呼,若是能邀请共同扎营也好有个照应。
然而,飞沙渐宁,漏出霍康身后奔袭的群狼。数只恐狼在三只头狼的带领下向霍康包围而去。再向远眺望,斜坡上还有数列黑点在向这奔来,声势浩大,那大概是恐狼群的主力。
“你怎么在这?!”待到身前,霍康想都没想,一把抓起周怀民拉到身后。
“我去土陵城啊,中午咱俩不才见过。”周怀民紧紧抓住霍康衣袖,才不让自己坠下马去。
霍康闻言一愣,转头道:“那你干嘛不走官道,沿这个方向只能到城东的荒野且越走越偏。”
“那扎营时肯定得避开官道啊,若碰到往来行人我势单力薄鬼知道会发生什么。”身后几只恐狼越追越紧,周怀民都能清晰地看到几只头狼裂开巨口露出森森长牙,半伸的舌头上坠着几滴哈喇子。
“再快点!和我说说这怎么回事?”周怀民催促道。
“驾!”霍康夹紧马肚,回头道:“和你分别不久碰上了狼群,杀了十几只,又抓走了两只幼狼,过分深入群狼领地。被头狼唤起其他两个狼群追杀了。”
“这么猛?那你把幼崽还人家啊,不要命了?还在追,我趣。”周怀民扽了扽霍康衣角。
“早宰了,不杀了留着等过年?把尸体丢了,这头狼才唤起的其他两个狼群追我。我和纵沙突破重围才唤出这匹镇戎马逃到此处,未曾想遇到了你。”
霍康也是无奈,遇到周怀民属实意料之外。他又不可能扔下周怀民让他等死。这恐狼群来势汹汹,恐怕只会撕碎沿途一切活物。
“…………”
听到这话,周怀民也无语了,这大哥真是勇猛。却可怜自己被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