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错?(1 / 1)

这里是陇右道(甘肃)的陇南,从古至今,这处天地都是被世人所误会的天地,西北江南的美誉并不是空穴来风。

甘肃陇南错了吗?

一位八岁少年走在丛林之间,脚底是碎石铺成的道路,抬眼间就能望见正午的朝阳透过树叶,映射出黄澄澄的光。

少年虽然身着麻草布衣,但在杂乱的头发下是一双童真的眼眸,少年望着头上这一幕幕光,虽然此处小道少年已经走了不知多少遍,但每每抬头看着都会是那般如沐春光。

笔直的道路旁是布满青苔的香樟树,少年随便挑了一颗粗大香樟树就靠着它,将手五指打开对准天空,阳光从少年的指缝中越出,少年转了转脑袋又抓了抓手,像是要抓住这抹春光,让其为自己而停留。

嬉闹间少年突然猛的打了一个冷颤,但此时正值春分晌午,空气间的气温身体感到正好舒适,那又是为何呢?

少年收回自己的手,手扶在了香樟树上,撑起自己的身体,起身后就沿着碎石路走到了尽头。

……

高挂在天空的太阳已经是西边垂暮,少年已经从丛林当中出来,怀中捧了一大把野菜根,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不是竹家小子吗吗?采了这么多野菜跟回来,不打算分给你林叔几根啊?”忽然一到中年,声音传入到少年的耳中,语气间带着嬉笑,像那种长辈逗小辈玩笑话。

但小孩子多半是听不出来的,过年过节聚会时无聊的成年人逗弄小孩,诸如“你妈妈不要你了”“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我是你谁啊?你小时候我可还抱过你呢”若是某位长辈给孩子逗弄哭了,饭桌旁围着一圈的亲戚就会哄堂大笑,或是给小孩夹菜,或是拿一两块压岁钱糊弄,将孩子哄好之后就继续喝酒吃菜—孩子难道做错了吗?

“林叔,我采的太多了,野菜都挡着我的眼睛了,你拿点走吧”竹家的小子吃力的说道,似乎在下一秒就要抱不住怀中的野菜,散落在地一样。

“嘿嘿,傻小子!快走吧,你妈还在屋里等着你哪”这位林叔的印象里,林家的媳妇儿一直都是温柔贤惠的模样,除了体弱多病简直就是完美的老婆。

“哦,那林叔我走了。”

“快走吧,嘿嘿。”

竹家的少年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向了自家院口,右边的土墙旁栽有一棵小树,左边低矮的土墙边则是他的母亲:禾搓,年轻模样,二十有八的年纪正是少女青春的末班车,只是看露出的手腕和细长的脖子便能看出这位女子体弱,所以不能下地劳作,只能居于屋中做三餐之食,闲时也会来到屋外用稻谷壳喂喂鸡鸭家禽。

“箫儿回来了,野菜放灶头上就行了,饭已经做好了,你爹正在吃了,你们爷俩先去吃吧,娘亲喂完鸡就去”竹箫的母亲—禾搓,柔声的说道,神情则是慈母般的笑容。

“嗯”竹箫答到。

竹箫刚打算侧着身子推开虚掩的大门时,大门就自己打开了。

“回来了,那就快进来吃吧”推门的是竹箫其父—竹林,虽然声音冷冷的,但是他还是伸出两双厚实且布满老茧的大手接过了竹箫怀抱中的野菜。

“好的,爹”竹箫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溢出的细汗,跟在父亲的身后进入了家门。

竹箫家中虽然说不上家财万贯,但也是算得了一贫如洗,枝丫作响的椅子,摇晃摆动的桌子,门口虚晃的油灯,墙角的土灶,左边单薄的土胚墙划分出睡觉的地方,整体15米不到,但也算不上家徒四壁,吃饱就已经不错了。

竹箫攀上有自己半个身子高的椅凳,桌面上有一个被洗的干净,但用了很久的发黄平底竹筐,这竹筐大概成人小臂宽,当中放了一个一分米左右的锅盔,这块儿又厚又大的饼,外壳焦黄,内里酥软,蜂窝状的孔洞更加能够挑起食欲,一旁则只是水煮过的野菜根,不过夹在锅盔当中给现代人吃那就如同嚼蜡一般—没味。

竹林放好了竹箫带回来的野菜根之后,走回了桌子旁,为竹箫撕下一块锅盔,自己则是吃,刚刚没有吃完的。

父子二人无言,这种环境直到了其母禾搓推开房门走回屋内“怎么样?还好吃吗?”箫母一进门就问出话来,边说还边撩遮住眼眸的发梢。

“可以,没有像刚来那样,外面黑了,里面没熟”夹着菜根,啃着锅盔的竹林说道,眼神盯着所夹的陶碗中的菜根,并没有回头看向他的妻子,随后还平淡的说出了其妻来时锅盔也做不好的样子。

“哼,不是说过了吗?不要再提了”禾搓有点生气双颊微微鼓起。

“别站着了,快来吃吧”竹林仍旧是不转头的招呼一声,并没有照顾自己妻子的情绪。

“哦”

……

吃完饭后,竹林坐在了进屋门的地上,右手拿着的是硬木所致的长烟斗,一口口抽着,左手则是陶碗装着的黄酒,双眼深沉的看着高挂在空中的圆月,若是赶上饥荒之年,竹林绝对抽不上大烟喝不上黄酒,但也能养活妻儿,偶尔嘴馋了就提回来一两斤猪肉为自己与妻儿改善伙食。

而竹箫就跟着自己的父亲并排坐在一起,右手攥着的是一节木炭,用其在左手扶的木板上涂涂画画,其父抽了两口大烟就夺过身旁儿子的木炭笔,按灭了烟枪中的火星,幼小的竹箫已经是见怪不怪,等待父亲将碳笔上沾染的火花心抵在土地上熄灭还了回来。

“老婆没酒了,再给我倒半碗酒”竹林喝了满满一碗黄酒,又吩咐妻子再去打半碗过来。

“又喝这么多,前些日子刚打回来的两斤黄酒都快喝干了”身后灶台旁传来禾搓埋怨的话语,生活总是酱米油盐醋,不精打细算又怎么会有余钱呢?

“少…管我,喝多了我…就…打你…嗝”竹林喝的有点上头了,说话都不连贯了。

“别喝了,诶,我扶你去睡吧”禾搓知道自己丈夫的酒量,并没有打另外半碗,而是直接扶起门口的竹林,将其带往左侧房间中的土炕上“儿子,你爸要睡了,搬个小板凳去那个小树下玩儿吧”禾搓把声音从屋里响起。

竹箫见惯不惯了,知道爸爸又要“打”妈妈了,抬头看了一会儿月亮,是那般皎洁明亮,美丽而又内敛,不像太阳般外放刺眼。

“不给老子打酒………我让你不打……让你不打……”

“嗯…嗯…嗯…呀…啊…啊……”

竹箫回过头来,看着那道门,那道门在薄薄的土墙最右侧,只能看到另外一面土墙,但竹箫仍旧知道该听妈妈的话,乖乖的拿一个小板凳坐到了院中的小树下,举起左手的画板,上方用歪歪扭扭的线条,在中央画了一轮圆月,其周围是几朵白云,画板下部则只占一小部分,分落着几处低矮房屋,远远比不上半空中的圆月。

……

竹箫已经等了自我感觉的好久,困意也早已侵占他的脑海,里屋的动静也悄然消失,顶着困意拿起坐下的板凳,高空的圆月被云朵遮挡,竹箫只能摸着黑进入屋内,将画板与碳笔放在木凳上,进入到里屋当中,周围黑漆漆,凭借着感觉爬上了土炕,睡在外围的是母亲,小竹箫扯过一点棉被后又慢慢挪动身体贴在母亲裸露出的后背上,沉沉睡去。

……

土炕旁墙上有一个根大门同样朝向的窗户对准着东方,此刻太阳已经升起大半,叫醒竹箫的不是体内的生物钟,而是“臭小子,快醒醒,让你挨着我这么近了吗?滚去给我摘野菜!”声音尖锐吵闹,正是竹箫其母禾搓。

她刚刚睡醒身旁的丈夫已经离开,背后则传来麻布的质感,她像是一只受到进攻的大公鸡,浑身像炸开了一般,连忙翻起身,抓住所盖的被褥挡在胸前,右手则是捏拳砸向亲生骨肉。

禾搓每次想起这个亲生的儿子就有八分怒气两分哀怨,她本是城中大家闺秀,从小锦衣玉食,养的白净圆润,长大之后更是样貌出众,乃是大家闺秀,却有一次独自外出的时候,那也是他唯一一次独自外出就被几个骑马的人掳走,带入深山后就被随处找了一个地方,轮番被三四个男人侵犯羞辱,最后被迫跟了其中的老大,往后的生活与之前可谓是天壤之别。

刚来时锅盔没做好被打了一顿,桌子没擦干净又被打了一顿,饭没做好吃又被打了一顿,最狠的一次就是拒绝了同房,被打个半死,多次逃跑未果,回来之后又是一顿毒打,有所好转的是为匪徒的老大诞下一子之后就被关爱有加,但也被名为“母爱”的囚锁禁锢在了这处深山。

体弱是因为生孩子,多病则是来自丈夫的毒打,二者一相加,就绝无了逃脱的希望,怨恨就自然而然的发泄在了孩子身上。

竹箫有何错?

禾搓又何错吗?

而在西天上的佛陀则说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竹林曾经烧杀抢掠,自从抢了一个妻子,就回归了农田,虽然多时欺妻,但有子之后就对妻子好了许多,怀孕时要吃啥就有啥,坐月子时半年不下床,不同意同房也只是默默睡去,古人也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是善了以前的过错就不是了,那么,他人受过的苦难,又要何人来偿还呢?

我心本恶,幡然醒悟

就此从良,绝无反悔

那他人苦?何人偿还?

你施的恶,轻飘一句

从良!就可以逃避吗?

简直就是歪理邪说!!!

“可是娘,你昨天早上还说冷了,可以挨着你”竹箫两只手护住自己的头,为自己解释道。

“还敢撒谎,快!点!滚!”禾搓边说还用力的往下敲向竹箫的脑袋。

竹箫只能一直捂着头,虽然母亲的力气不是很大,但比肉体更疼痛的则是心,竹箫答案敢肯定乃至一定,昨天早上,母亲亲口跟自己说冷了,可以挨着她,试问一个时而慈爱,时而打骂的母亲,一个八岁的孩童,怎能应对?

竹箫只好落荒而逃般的奔出家门,奔向远处的群山与丛林,寻求心灵中的一丝平静。

此时又来到了午时,跟昨日一样,来到那条笔直的碎石路,两旁满是香樟树。

小竹箫随便的找了一棵香樟树,靠着大树低头想着母亲。

他还清晰的记着自己刚出生时,父亲的喜悦,母亲慈爱的笑颜;每当自己肚子饿时,母亲总能给予自己她的母乳,哪怕身体虚弱不堪,自己哭闹时,母亲也会温柔的安抚,不厌其烦的摇晃着怀里的自己,自己足足依赖在了母亲的怀里两年,自己刚刚开始断奶哭闹不止的时候,是竹箫的母亲禾搓,一遍遍的安抚,又细心吹凉木勺当中的米粥,轻言说道“啊~”蹒跚学步时走向的永远是她,竹箫永远忘不了自己,刚刚喊娘,让她高兴了整整一天“少女脸颊的羞红,永远都比不了母亲那慈爱的微笑。”

竹箫继续思索着—两年前,自己六岁的时候,他的娘突然变了,带着他来到野地,教自己分辨野菜,叫我每天抱一大把回去,儿时贪玩情理之中,第一次是打着空手回去的,嬉笑着与母亲分享看见的鸟,赏过的花,换来的是脸上火辣辣的疼,与那一句诛心之言“养你这么大,你怎么回报的我?”

年少的孩童不知道更为复杂的东西,自己的身世,双亲的身世,竹箫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只要回去时自己抱了一大把野菜,母亲笑的是那般开怀,跟自己记忆里的样貌,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竹箫从记忆里回过神,起身走向碎石路远处。

……

“嘿嘿,挖了整整三个时辰的野菜根,娘亲一定会很开心的”竹箫怀中的野菜是昨日的一倍不止,边走还有一两根掉在地上。

突然间,耳畔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傻小子!快回家!你爹娘死了!!”声音远远传来,但是竹箫还是听见了,也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别逗我了,林叔,走的时候你还好好的,爹也去耕地了,怎么会死呢?哈哈”竹箫觉得是来人在逗弄自己,大喊着回复着。

远处的声音见喊声没有用,便大步流星的来到竹箫眼前“哎呀,还抱着这些干什么?我带你回去看看”隔壁的林叔一把打掉竹箫手中的野菜根,不等后者说话,一把抱起,七八秒就来到了竹箫家前。

“傻孩子,快看看吧”林叔的声音传入二中,但竹箫此刻已经瞳孔巨缩,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爹娘被被枭首,插在木棍上,身体则在其后,熊熊燃烧,头颅下挂着两排字。

“不义者竹萧山之妻”

“卷钱遁走者竹萧山”

木棍上还有血,顺流而下,竹箫爹娘瞳孔已经涣散,其母头发凌乱,嘴角有伤,我把生前又惨遭凌侵犯凌辱“美貌自古都是罪”

“爹!!!娘!!!”竹箫望着双亲高挂在木棍上的头颅,心脏猛然骤缩,上腿发软跪倒在地,望其大喊之后悲伤之情滔滔江水不止,万顷海流不息。

禾搓何错

禾搓何错

禾搓何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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