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厨房备了几大桌菜。餐厅自然是摆不下,就在外点了灯笼,依旧是在院内酒食。众人欢声笑语,碗碟相碰,热闹非凡。
疯乞丐却不似先前般豪放,细细地品起味来。席间更是有人频频与之碰杯,追问林中细节,疯乞丐只一笔带过,不时看向陈员外。
陈员外或有所悟,胡乱对付了几口,便邀疯乞丐饮茶去了。倒不用担心工人落脚,星夜路险,如往常一样住在别院即可。
“可是林中之事……”陈员外有几分猜测,不由得先开口询问。
“非也”疯乞丐打断了他:“是更加要紧之事。”
“是长生?”陈员外吃惊的看着疯乞丐。
“自然。”疯乞丐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
“先生看出什么了,可有办法?”陈员外神情激动,一时控制不住,紧紧握住疯乞丐的手。
疯乞丐嫌弃地甩开:“办法是有,只看陈员外是否愿忍痛割爱了。”
“先生只管开口,陈某必当倾尽所有。”陈员外没有丝毫半点犹豫,像是早已下定了决心。
“呵呵,外物与我做甚?”疯乞丐知道陈员外意思,显然他还不知道在其面前的是何等人物,只是笑笑。
听得疯乞丐如此言语,陈员外却是有些不解了。犹豫了片刻:
“院中也有些丫头小女,若是先生喜欢……”
“大可不必,员外还是不要妄加猜测了,非是你珍视之物,也入不得贫道法眼。”疯乞丐挥挥手,夹起块枣糕来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员外一琢磨疯乞丐话语,顿时喜出望外。往往求而不得,如今却送上门来,这不正是自己苦寻的上仙么。若不是,也定是颇有些道行的人物,不然那敢如此自称?连忙换了口风:
“是在下唐突了,还请上仙明示。”
“答案自在你我胸中,想通了再来找我。”疯乞丐惜字如金,起身离去。似是有意钓人家胃口,颇有些高深莫测起来。
陈员外心脏砰砰跳,像是刚捡着了宝,可还未来得及开心,却被疯乞丐整的云里雾里。又不由得有些蹉跎起来。
“这位可值得信赖?”陈员外自语,脑中极速运转,始终是有些犹豫不决。百思不得,只有去与张美莹定夺。
张美莹听得,也不禁浮想联翩。终究是拿不定疯乞丐主意,只有派人暗暗观察。
片刻过后,眼线回来禀告,说是与自家少爷亲近。两人眼光一对,便推测出七八。只是又犯了难,若是疯乞丐真是意在生儿,倒有些本末倒置了。夫妇俩权衡利弊,决定晚点再找疯乞丐谈谈,看可有回旋的余地。
夜半时分,众人酒足饭饱,皆回偏房歇息去了。只留疯乞丐独坐在院中饮酒。孩子们也不见踪迹,估计是贪玩去哪屋探险去了。倒不碍事,早有下人紧盯。许多房屋也挂有铜锁,量不能生出什么事端。
两人一齐找到疯乞丐。
“可想清楚了?”疯乞丐并不惊讶,似早就成竹在胸。
“定得是生儿不可么?”张美莹眉头紧皱,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非他不可。”疯乞丐淡淡说道。
“上仙意欲何为?”陈员外犹豫片刻,还是鼓足勇气开口,毕竟事关重大。
“贫道并无他意,只是解铃还需系铃人。与其在我身上苦寻,不如问问你家公子如何?”疯乞丐笑笑,又喝了口酒。只是甩了甩葫芦,已经没有琼浆流出了。
张美莹老脸一红,连忙接过疯乞丐酒葫,快步离开了现场,只道是去给大人打酒。
“劳烦上仙稍等。”
陈员外见小动作被疯乞丐识破,也有些尴尬。艰难从脸上挤出个笑容,回了这么一句,便匆匆地寻陈长生去了。
好在院中早有耳目,只消一打听,便得知了去处。原来这小子贪杯,依旧在灶房厮混,立马被陈员外亲自拎了出来。
陈长生见事情败露,无有底气,跟在后面一言不发。脑中在盘算着若是父亲如何,到时又怎地应对如何,一时难有好结局。恍然未觉已至疯乞丐身前。
“倒是像我。”疯乞丐率先出声。
“武德真君?”陈长生定睛一看,有些猜测,继而恼怒起来。借着酒劲,指着疯乞丐大呼:
“原来是你告状,好你个武德真君,真个没武德……”
陈员外吓了一大跳,生生捂住陈长生的嘴。什么态度?这可了得!不过什么“武德真君”?
“不就是想收……徒么,怎地这个……下三滥……手段!”
陈员外思衬间手上的劲收了一些,陈长生趁机又义愤填膺地叫了出来。
“我滴娘!”陈员外惊叫一声,赶紧又好好捂住,只恨少生了两只手。嘴上也不敢停歇,赶紧向疯乞丐求饶:
“上仙恕罪,上仙恕罪!”
张美莹打了半天酒,丁点个葫芦,装了一大缸了,还不见满。葫又没有漏,摇晃有余音。奇哉,怪哉。于是耽搁了些时间,这才慢悠悠地回到院中,一来就听见陈员外鬼叫。
“莫不是老眼昏花,我哪里像你亲娘?”张美莹没好气地朝陈员外说道。
“哈哈哈哈!”疯乞丐又恼又乐,接过酒葫来灌了一口,却又被笑意冲关,忍不住喷了出来,依旧是笑。
“噗哈哈哈……”
“一对活宝……”好一会儿,疯乞丐许是笑累了,终于缓过劲来。
“你个瓜婆娘!”陈员外气急,也笑骂道。
母子二人一时语塞,就这么呆呆地望着两位。
还是疯乞丐注意到自己失态,整理了下仪容,趁机轻拍了下陈长生脑袋:
“你个小兔崽子!抓人拿赃,捉奸在床。没来由污蔑我做甚?”
“不然……”陈长生正待要分说,陈员外赶紧拦住:
“多嘴,一旁去思过。”
陈长生满腔怨火,不情愿走到假山前,背对几人。
“我且问你,将收徒细说。”陈员外听得陈长生话语,义正严辞地问道。
“原来不是为喝酒么……”陈长生小声咕哝道。
“答非所问,家法伺候!”陈员外许是被气坏了,说着便要陈长生好看。
张美莹赶紧拦住。
“不敢!不敢!是……”
陈长生见父亲动了真火,意识到事态紧急,冲过来抱住陈员外大腿,赶紧将早前与疯乞丐之事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不曾有半点遗漏。
陈员外也不是真要动他,只是怪不知天高地厚,出言恐吓而已。听得事情经过,才放下心来。
张美莹也松了一口气。
“如何?”疯乞丐淡淡地开口,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