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林彤欢高声尖叫,猛地推开面前的林九郎,连蹦带跳从床上窜起来,将脊背紧贴在卧室的墙上。林九郎则被推了个趔趄,四仰八叉地跌坐在床板上,模样看上去既猥琐又滑稽。
“你干什么?!”林彤欢呼吸急促,被双臂护住的胸膛急速起伏,浅蓝瞳眸里闪烁着显而易见的惊慌。
“我......我......我......”林九郎同样吓得不轻,此刻半仰着躺在床板上,光溜溜的身体抖个不停。
“你干什么?!”缓过神的林彤欢再度质问,语调较之前拔高了八度,眼中惊慌被羞恼所取代,就连眉头都拧成了一团。
“我......我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林九郎目光游移,完全不敢与林彤欢对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
林彤欢目露嗔光,恼火地逼视着林九郎,她本以为对方老实巴交,才会毫无戒备地与之同屋就寝,却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敢轻薄自己。羞恼之情逐渐发酵,渐渐酝酿出浓郁的愤懑,令初醒的少女烦躁不已。她抬手指着林九郎,咬牙切齿地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能发出半个音节。
“你......”
林彤欢唇瓣反复开合,盯着惊慌失措的少年,憋了半天没憋出词来,却也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于是用力吐了一口浊气,弯腰穿好鞋子就要往屋外走。望着面色阴沉的少女,林九郎的心头蓦地涌起不安,几乎下意识挡在了对方身前。
“我......我......我烧糊涂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
林九郎冷汗狂冒,双手紧紧绞在一起,说话声音也异常刺耳。少年紧张地望着林彤欢,祈盼对方能露出缓和的神情,可少女却只狠狠瞪了他一眼,旋即就要绕过他的阻挡。
“彤欢!彤欢!你听我说!我昏头了!对不起!”
林九郎忙不迭地横移,再次挡在林彤欢身前。
他僵硬地伸平胳膊,拨浪鼓般反复点头。
如同张着翅膀的母鸡,模样看上去极为古怪。
“起开!”
林彤欢生性单纯,成长环境也相当不错,先前从未遭遇过骚扰,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破事。此时的少女心乱如麻,也不想和这猥琐男废话,见对方不依不饶地挡在身前,便气呼呼地闷头往外闯。
“彤欢!彤欢!我错了!我真错了!你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林九郎又急又怕,使劲攥住林彤欢的胳膊。
“放开我!臭流氓!”林彤欢一阵生理性恶寒,口中发出愤怒的娇斥声,卯足力气将林九郎推开。
林九郎打了个趔趄,后背撞上一只衣柜。
那衣柜本就年久失修,一撞之下便寸寸碎裂。
吃痛的男孩龇牙咧嘴,张惶的表情随之狰狞。
“我都认错了!你还想让我怎样?!”
不知是因为那份痛感,还是源于内心的屈辱,林九郎蓦地涌起怒意。恐惧之情被冲散,赤条条的少年狠劲骤升,踉踉跄跄地站直了身子,竟粗暴地将林彤欢推回床边。
“我想让你起开!臭!流!氓!”
林彤欢本已羞愤难耐,没想对方还敢如此无礼,一时间被气得咬牙切齿。少女抓起一个背包,使劲朝林九郎丢过去,情急之下却失了准头,砸中了摇摇欲坠的衣柜。
伴随着剧烈的撞击声,那背包轰然坠落地面,好似一记响亮的耳光。
与此同时,兼有脆响自背包内部传出,似是某件易碎品被彻底毁坏。
至于造就这一切的少女,则气喘吁吁地伫立原地,脸上透着困惑的神情。
「这孩子......看着挺老实......」
「小小年纪不学好......倒先学会耍流氓了......」
「犯了错还不站直了挨打......居然还有胆子发火......」
「恶心人的玩意儿......他哪儿来的脸啊......」
林彤欢是大家闺秀,自幼接受良好教育,拥有正统的是非观,所以在她此时看来,林九郎的举动实属不可理喻。同时作为一个乖孩子,她从小被亲朋好友悉心呵护,对人在极端情况下的应激反应知之甚少。
大凡冲动行险之时,人的神经通常极为敏感,也因此更容易失去理智。
若林彤欢明白这点,大抵会尽力稳住林九郎,而非反反复复刺激对方。
遗憾的是,林彤欢不懂这些。
她不明白的是,即便心术不正之人,也常常想要一张脸面。
她同样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林九郎,神经已经紧绷到极致。
所以她骂了他,使劲推了他一把,还愤怒地朝他扔了背包。
这一系列危险举动,也导致了始料未及的后果。
“呃啊!!!”
仿佛炸毛的家畜,林九郎爆发出难听的吼声,毫无征兆地朝林彤欢扑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只觉任由林彤欢离开房间,一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诡异的情绪奔腾翻涌,掌控了林九郎的身心,驱使少年将林彤欢压倒在床上,近乎疯狂地按住少女的肩膀!
“呀!”
望着失控的林九郎,林彤欢不禁花容失色,忘记了自己早已觉醒,甚至险些忘记如何反抗,直至肩部传来清晰的痛感,才条件反射般地蜷起双腿,用力朝林九郎的肚子踹了过去。
在泠雨生活近百日,林彤欢的体质今非昔比,反观林九郎委实弱不禁风,一蹬之下便直接摔出老远。少女揉了揉肩膀,转身就要往门外面跑,扭头却见林九郎挣扎起身,连滚带爬地堵住了下楼的去路。
此时的男孩躯干佝偻,左手痛苦地捂住肚子。
至于那颤抖的右手,则捏着一把折叠刀!
“你疯了?!干吗呀?!”
林彤欢先前修完头发,随手把折叠刀放在床边,没想却被林九郎趁乱捡去。望着面色狰狞的男孩,少女不禁打了个哆嗦,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她的呼吸因恐惧加速,紧缩的瞳仁里透着惊异,不明白这小子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
“我......我......”
林彤欢的面前,林九郎呼吸沉重,握着折叠刀的右手微微颤抖。
面对少女的诘问,他根本无言以对,只因他也不明白怎么就成了这样。
基于不经意的邪念,他做出了非分之举,中途本有几次机会收手,却终究没能敌过色欲的诱惑。猥琐之事败露以后,他被混乱的念头驱使,企图抹平自己的恶行,结果却是狼狈张惶地一错再错。
所谓一步错步步错。
最终变成了骑虎难下的局面。
林九郎站在卧室门口,瑟瑟发抖地喘着粗气,落得进退两难的境地,明明手里握有致命利器,看上去却比对面的少女更加张惶。至于受威胁的林彤欢,也同样不敢轻举妄动,场面一时间僵持了起来。
“等他俩回来,打不死你的!”
林彤欢又急又怕,尖利的怒斥脱口飞出。
林九郎闻言如遭雷击,颤抖的身体陡然僵硬。
仿佛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散去戾气颓然垂下脑袋。
“你这家伙......”
眼看对方被自己吓住,林彤欢暗自松了口气,正准备继续训斥一番。
下一刻却惊恐地发现,林九郎蓦地挺直腰板,眼中只剩极致的疯狂!
“你听我说......”
林彤欢见状汗毛倒竖,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非但没能吓住林九郎,反倒进一步刺激了对方的情绪。少女感到一阵害怕,试图再度稳住对方,却终究是为时已晚了。
“呜......呜......啊!!!”
仿佛决堤的水坝,林九郎蓦地发出咆哮。
胸膛如风箱般急速起伏,宛若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少年举起折叠刀,疯狂地捅向面前的少女。
林彤欢见状瞳仁骤缩,一面尖叫一面侧身躲避。
狭窄的卧室里,一男一女打斗起来。
准确来说,是林九郎追着林彤欢猛刺。
李暮雨唐威刚好外出,几根木矛也被放在楼下,此时的林彤欢手无寸铁。
面对失控的林九郎,少女唯有狼狈逃窜,数息之间便屡屡陷入险境。
其实就算兵刃在手,林彤欢的处境也不会好太多。
毕竟她虽已觉醒灵能,却并不擅长舞枪弄棒。
更何况她心性单纯,从未想过与同类兵戎相见。
两人的心念南辕北辙,局面也因此变得一边倒。
林九郎如癫似狂,怪叫着不停挥舞折叠刀,而受体能与战斗水平的限制,看上去则像个抽风的精神病。饶是少年破绽频出,林彤欢却犹自东躲西窜,根本就没有反击的打算。只因在她的是非观念里,动手伤人实属罪恶之举,而即便面临着生命威胁,她都没能放弃自己的底线。
诚然善良是珍贵的品质,可在面对恶意的时候,则往往会祸及自身。
在林彤欢的意识里,仍盼着林九郎悬崖勒马,但对方却没准备给她机会。
某次躲闪之中,林彤欢脚下不慎打绊,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仰面栽倒在腐坏的地板上。少女后脑勺狠狠着地,意识陡然变得一片模糊,而身处激烈的搏斗之中,瞬间的失神便意味着生死的距离。
“啊啊啊!!!”
林九郎理智不存,见林彤欢不慎摔倒,则当即骑到对方身上。
男孩反握刀身,双手齐齐用力,照着少女心口猛地戳了下去。
霎时之间,血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