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救自己,她献出了腰牌;可是,自己又没有好好保护她。
高宝非常痛心,他走过去,无限痛惜:“依依,你怎么会这样脆弱呢?你知道你是谁吗?清月,清泰平安的圆月,你稳如泰山,泰然处之,泰然自若,泰然置之……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时,夕阳在山,窑洞外传来几声鸟的啼鸣,依依看了一眼昔日的同伴,十分的哀怨:“我不愿意,当依依,我不愿意,当泰山;我愿意,是一只鸟儿,一只小小的鸟儿。你看,它要飞多高,就多高,多好啊!”
她喃喃自语:“鸟儿,你不要走,你要把我带走,带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
几句话说得高宝锥心痛恨。
云遮星泪眼朦胧:“看来,依依是惊吓过度,受了伤,一时半会缓不过神来。再加上高烧,脑子已经不清楚了。”
待依依稍微安静下来,她把她放在板子上躺下。
窑洞很暗,没有灯,只有那一小节的松脂,忽明忽暗的照在依依苍白的脸上。她望着窑洞的顶端,眼睛一眨也不眨。只有那张薄薄的嘴唇还在一张一翕的自语:
“嘻嘻闪闪,新娘坐轿,嘻嘻闪闪坐轿,新娘坐轿……”
看着高宝和关山豹迷惑不解的样子,云遮星给出了疑惑的答案:“这是我们在巡游的路上,看见新娘出嫁,她学到的一首歌。”
这首歌勾起了云遮星无限的心事:“她想结婚啊!令郎,就怪你!什么彩球招亲;现如今,亲没有招成,煮熟的鸭子又飞了,这对依依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啊!”
高宝为难了:“可怜的依依!”云遮星道:“你不要以为她是金枝,其实,她从来没有享受过钟鼎玉食的日子。在皇宫里,她在黑暗中生活,每天三餐,吃的都是剩羹冷炙;没有像样的衣服。与世隔绝的生活,让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她对男人的了解都是通过门缝窥看;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主要是通过我的叙述。没人教她识字,没人敢跟她接近,可怜的依依,她认的字还没有我这个普通的宫女多。”
高宝道:“我一定要编一本课本,教她识字。”
“依依什么都不怕,就是怕自己嫁不出去,不然她又要回到皇宫那个冰窟窿里,没日没夜的受皇后的刁难和虐待。那里是火海,是油锅,是一个阴险的陷进。谁都想过正常的生活,要是有人肯娶她,哪怕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一个贫家子弟,一个残疾人,让她成为真正的女人,也就……”
高宝很是不解:“一个女孩怎么——”
云遮星抢过话头:“你不要饱汉不知饿汉饥,自从离开京城,已经有了五六个月,一路上我们花光了所有的盘缠。带着她,走路吃饭不方便,歇脚不方便,一路上受尽毒打和侮辱。这些,反正你是不会理解的。”
依依痴痴呢语:“娶——新娘,新郎,漂亮!”云遮星完全理解依依的心思,她问她:“依依,您是不是想嫁出去啊?”依依喃喃道:“嫁出去,新郎,新娘,漂亮,漂亮……”
云遮星站了起来:“那个反八男人在哪里呢?可怜的依依!唉!……”说着,自顾自的出去了。一会儿,扯了一大把的草进来了:“这是五齿草,最好的消炎退烧的药,是宫廷秘方。”
高宝洗罐,关山豹打水,云遮星洗草,不一会儿,窑洞里便飘着浓浓的药的气味。
不久,药煎好了,云遮星扶着依依的头,帮她喂药,依依手一挡,药泼了一地:“不要,我不要吃药,让我去死吧。”云遮星急了:“依依,你不吃药,伤口怎么会好啊?”
依依大叫:“不好不要你管,死了不要你管。”
高宝第一次见依依发这么大的火,且是莫名的火。他说道:“不吃算了。”云遮星断然道:“不吃怎么可以?这是太医神药,她的伤口正在发炎,高烧不退,一定会把她的脑子烧坏的。”
她把剩下的那一点药再端到依依面前,恳求:“依依,看在星儿为您熬药的份上,您就喝一点吧。”
依依一掌飞去,药罐摔在地上,立刻四分五裂;她的衣服、被子上,到处是斑斑的黑点。她大声嚎叫着:“不吃,就是不吃,让我死了算了。”
几个人走来走去,一筹莫展,云遮星干着急:“这怎么得了,烧要是不退,依依会变成傻子的。”
关山豹提议:“要不,我们把小姐捆在床上,把药灌进去。”
云遮星道:“这么大的一个人,怎么灌?”关山豹天真道:“要不,把她打昏……”云遮星瞪了他一眼:“你这个傻子,净出馊主意。”
高宝思索着:“依依是得了婚姻幻想症,等她身体好了以后,我一定要帮她上上课,识字,让她明白人生真正的意义,可现在——”
云遮星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她的人生有什么意义?整天的被人追杀,挨人打,还要冠以妖怪的罪名,要是我也会崩溃的。”
高宝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唤醒她。”云遮星问道:“怎么唤醒?”
高宝道:“心病还需心药治,关键是要找一个反八脚的男人,然后把她嫁了。”云遮星暗中道:“谁不知道是这样,把她嫁了,再找到六指魔怪,杀了他,然后带你这个活木进京面圣,以了圣愿,我也万事大吉了。”
她看了高宝一眼,嘀咕着:“唉!世上哪有那么凑兴的事!”
晚上,把药和在稀饭里,几个人好说歹说,总算哄着依依把药吃了。真的是尽心尽力的保姆,云遮星帮依依洗脚,抹身子,涂药,直到哄着她安静的睡着为止。
等到叫高宝洗脚时,他不愿意。
云遮星好生奇怪:“呆子,这么多天以来,我怎么从来没有看到你洗脚,臭烘烘,你不难受?”“这个,这个——,”高宝迟疑了一下,支吾着:“在老家,因为洗脚会失财,所以老祖宗留下一个习俗,一年四季,只有到了端午那天才洗脚。”
“什么怪毛病?”云遮星也没有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