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做完饭,把饭菜端上餐桌,跟父亲笑着说道:“爸,您就别问我兄弟北辰了。他是个神秘的外星人。人挺好。就行了。”
慕容雪的母亲,跟着忙碌的儿子进入厨房,笑着说:“雪,在北城这段时间,你变化最大,饭做得这么好。”
“还不是为了照顾您的宝贝闺女,练出来了。”
“跟小珍在一起,可不能什么都不管,当个甩手的大爷。夫妻二人,要互相体贴疼爱。”
母亲也发现了儿子对媳妇的态度不对,总想找个时间劝导一下。做父母的都盼着儿女婚姻幸福,家庭和美,看到儿女婚姻出现一丝裂痕时,不免担心记挂。虽说不能左右孩子的婚姻,但总得善意提醒,好言劝告。
“妈,您就别替我操心了。您有时间还是多操心操心您的宝贝女儿。清儿长大了,有些话,我不方便说。您跟她说说。”
“怎么了,清儿跟西木出什么问题了?这个张北辰是不是喜欢咱们清儿?”
“晚上您跟她好好聊聊。咱们现在吃饭。”
一家四口加上北辰一共五口,坐在一起安静地吃饭。
慕容琴发现北辰确实跟儿子有些交情,俩人不仅合得来,神情融洽,推杯换盏之间,虽没有过多的话语,但男人之间深厚的情义尽在酒里。
慕容琴心想他这个儿子一点都不像他,也没有他身上的儒雅文秀,倒是很像李义诚一身的江湖义气,很会交朋友。慕容琴百思不得其解,像北辰这样高智商、目空一切的年轻人,怎么会跟资质平庸的儿子成为朋友。
慕容琴看着不苟言笑、惜字如金,甚至有些呆板的年轻教授,感到困惑。看了看桌子上的飞天茅台,自己有十来年没喝这酒了,被这幽深浓香的酒味引诱,突然想喝两口。
慕容琴惬意地吟诗道:“‘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馀杯。’我也跟你俩凑个酒兴,雪给我倒一杯。”
妻子看丈夫要喝酒,赶紧劝道:“慕容,你喝不成。还是不要喝了。”
“那次是‘壶中唤天云不开,白昼万里闲凄迷。’不得已。说起来,那年,我正失魂落魄,喝的是粗酒,又赶上恼人的应酬,醉后呼天,天也不应,浮云蔽日,白昼如冥,看不到希望,忧心如焚,才把我喝伤的。没事。今天高兴。”
“酒有什么粗细之分,你是过敏体质。还是不要喝的好。”
妻子不想让丈夫冒这个险,坚持不让喝。
北辰看了一眼慕容琴,平静地跟小清母亲说道:“阿姨,叔叔有十来年没碰酒,他现在对酒的过敏程度,没有那么严重。可以少喝点。”
“哈哈,北辰说得对。我之前一闻见酒味,就反感。现在闻见你的酒,感觉很醇香诱人,把我这十多年前的酒馋虫,都勾了出来。”
说着慕容雪给父亲倒了一杯酒,端给父亲笑着说道:“爸,北辰的酒,确实好喝。您可悠着点。”
小清看着爸爸、哥哥和北辰喝酒时的样子,笑着吟诗道:“‘万事一杯酒,长叹复长歌。’‘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哥,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跟朋友一起喝酒?”
“那是自然。跟朋友在一起,没有酒,就少了气氛。”
“‘今朝有酒今朝醉,友人作伴更开怀。’”北辰也诌了一句耳熟能详的诗文。
餐桌上的气氛,活跃了起来,慕容琴端起酒杯,浅浅押了一口53度的“飞天”,芳香浓郁、绵柔甘洌,让人飘逸神往。
慕容琴借着美酒脱口而出:“‘人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好酒。素琴,你能喝点。也一起凑个酒兴。”
“好啊,今天高兴,我也喝点这飞天。诗词里的酒,最香醇。听你们念诗,我都醉了。”
“阿姨一看就是大酒量的人。慕容雪的酒量随您了。”
“哈哈,你怎么知道我,酒量好。”
“猜测。您性格豪爽,身材高挑,体格健壮,又爱吃甜食。女性喝起酒来,不比男人弱。”
“我还是第一次听,女人比男人能喝酒。不可能。北辰你是瞎猜的。”
“不是瞎猜。北辰说的有根据。北辰,那你说说,怎么知道我十多年没碰过酒。”
“您最后一幅流通在市面上的画作是17年前。您这样一位大画家,能振衣濯足这么久,肯定是遇到了让您一辈子都不能释怀的事。《开愁歌》,印证了您那时的境遇。您是位心志坚定的人,如果不遇到让您一雪前耻的大事,您是不会东山再起,也不会轻易碰酒。”
“哈哈哈,北辰,你是说我要复出?”
“嗯。您含垢忍辱快二十年,不就是为了今朝一日,蓄势待发,卷土重来吗。围棋之道,讲究欲速则不达,禁忌好高骛远、速成软基,最忌讳堕落成俗手,一事无成。您这十几年就是在,夯实本手,成就妙手。”
慕容琴听北辰滔滔不绝、剖析入理又言辞深切、中肯真诚,说到了他的心坎上,沉默不语,只顾喝酒。
在一旁的妻子赶紧劝道:“慕容,北辰说到你心坎了。咱们就是让那些人看看,离开邪恶的压制,你照样能走出一条阳光大道。”
慕容雪兄妹自从知道了父亲是一名国画大师,也曾问过父母为什么归隐山林,但是父母都不想提及此事,避而不谈,而且态度生硬,不想再触及此事,俩人也就不敢再问。
今天北辰的一席话,让慕容兄妹对父亲曾经的往事窥见一斑,看来父亲曾经受到过致命的打击和难言的羞辱,他们的父亲归隐山林的真正原因是在卧薪尝胆,蓄势待发。
餐桌上,安静地只有灯光在普照,空气在流淌,只听见五个人吃饭的声音。
北辰意识到他刚才说的话有些沉重,也没怎么喝酒,他的心思在女孩身上,不想让女孩看到父亲的忧思沉默,一改之前板着的脸,大脑里快速搜索着女孩父亲的喜好,用他不擅长的幽默讨好着老人。
经过北辰笨拙的润化,慕容琴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了笑容,屋里的气氛也变得喜气洋洋,温馨如初。
吃完饭,小清母亲不让有些微醺的儿子收拾厨房,女儿要帮她,她哪舍得让娇气的女儿十指沾着阳春水,就让女儿陪在她的身旁,跟她聊天。
微醺的慕容雪盯着北辰绮丽俊俏的脸庞,微微一红,很倾城。用他的大长胳膊,搂着甜得发腻的奶油小生,一个劲地要亲亲,北辰笑着推着这个变坏了的男人。坏雪狼索性搂着北辰去了对门,睡在了北辰的公寓里。
慕容琴今天高兴,多喝了一些酒,飘若浮云,入道如仙。吃完饭,匆匆洗漱,躺下就美美地睡了。
母亲跟小清睡一个屋,一张床。母女二人亲密地躺在床上,聊了很多,聊到很晚。
小清将自己的心事,痛痛快快地都跟妈妈倾诉。她喜欢的那个男人,她不敢去触碰;她不怎么喜欢的西木,她又不想放手;今晚的这个在一起吃饭的年轻教授,智商高得离谱,她只想他继续当哥哥的朋友。
西木借着小清父母在北城过年的当口,想邀请小清跟她的父母来白湖别苑跟母亲共度佳节。
慕容琴委婉地回绝了西木的好意,认为西木和小清的关系还没有发展到,双方父母在中国这么隆重的节日期间,相互拜访。让西木也不要多想,更不要费心,两家人今年就不要劳神费力,往来走动,彼此都轻轻松松地过个祥和快乐、惬意美满的大新年。
西木承揽了哥哥“清风明月”酒店的装修设计,哥哥信任他,就是信任他的艺术水准和精益求精的工作态度。西木一接手这事,回到公司马不停蹄地跟设计师们按照哥哥的意思,出具装修设计稿,经过几番讨论,最终敲定了设计方案。
酒店的施工队伍是诚和集团房地产开发公司下的一个子公司,第一时间就进驻了酒店,将酒店里的破旧设施腾空,将墙壁地面都清理干净,按照西木团队的设计图纸,夜以继日地赶工。
春节放假前的最后三天,西木来到酒店的施工现场,看了看施工的进度,让经理通知工队的人员都回家过年。经理打趣地说,趁着春节长假要赶进度,今年工人们都不回乡了,就地过年,他们想挣三倍的工资,想吃甲方慰问送来的春节大餐。
转眼春节到了,李义诚又坐着飞机,跑到了欧洲。他的行程里充满了不确定,他就是想通过不停地奔波来减轻对小清的思念,他要等着女孩慢慢地成长,就像他的成长历程一样,从一个男孩,长成一名顶天立地的男人;小清也会从一个女孩,长成一名风华绝代的女人。
这个除夕,李义诚又不能在家陪着母亲过年,就安顿西木,好好替他尽孝,陪伴母亲。
除夕,慕容琴一大家人在车行过的年。传统的父母,就有传统的春节,小清开心地收到了爸爸、妈妈和哥哥的大红包。小清今年挣到了一些钱,给两个小侄子也包了红包,嫂子眉开眼笑地替两个孩子收下了小姑的心意。
一家七口人和和美美、喜气洋洋、欢天喜地在北城过了一个吉祥年。
西木只在除夕晚上陪母亲过了个年,大年初一就跑到“清风明月”酒店的装修现场,一来是慰问一下工人们,春节当口,领导来到现场,给工人们是莫大的关爱和鼓舞;二来是看看装修是否按照他的设计标准开展,这是他一贯的工作作风。
西木很想去车行跟小清一家人过个团圆年,但是碍于小清父亲的传统观念,不便于打扰。就在酒店装修现场,简单象征性地和工人们一起吃了慰问餐之后,就开车回了“清水西木”。
冷清的房子,伴着孤单的男人,彼此也算是个伴,‘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西木换下衣服,走到画室,拿起画笔,开始专注地绘画。《青春》不仅是小清的青春,也是西木曾经的青春。西木在《青春》里倾注了他36岁向37岁过渡的全部精力。这个春节,他要与画里的女孩一起度过。
休息时,西木看到晓娥的一条拜年微信,顺便发了十个微信红包,对方秒收,秒回一连串的感谢与祝福。
西木也给小清发了十个微信红包,和拜年祝福的信息,小清却迟迟不领,也不回复。
夜已很深,碧水湾里,听不见爆竹声声,只能依稀听见巡逻车在小区里来回穿梭。
西木也已疲惫不堪,洗洗睡觉,躺在床上,等着小清的信息。
一天了,西木也没能等到小清的拜年祝福和问候,睡吧,《青春》,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