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舍修着，王羽的事也算有了着落，28号上午他在村部接到了谢小东打来的电话。
说是事儿已经给他说好了，等王羽过完年下个学期开始就去镇中心小学，多少钱没说，可能是电话里不方便吧。
挂完电话一转身，王羽就看到村长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村长，你看啥？”王羽被村长看得有点发毛。
“事情办妥嘞？”村长从桌上红梅烟盒里掏出一根烟，点上问道。
“嗯。”不知怎的，王羽总感觉在村长面前有点被捉奸在床的感觉，好不自在。
有件事他一直想不通，无论从教学质量还是学习环境来说，岙田村小学都应该并到黄田村小学去，村长为什么这么倔呢。
“村长，我觉得就算为了孩子们好，也应该并校。你看咱村年轻的都跑去南方打工了，生了娃娃也不回来，学校都没新生了。”
学校现在只有31个学生，两个年级，两个班，两个老师。王羽眼里，这个小学完全就是浪费资源，没必要存在。
村长斜了王羽一眼，吐了口烟说道：
“咦~你这说的啥嘛，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嘞？人会回来的，村子里的娃娃会越来越多，没有小学哪成。”
“行吧，村长这条烟你拿着抽，别抽红梅了，抽点好的。”
王羽从衣服里掏出一条红塔山，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
“你发财啦，抽的起红塔山嘞。”村长一把拿过烟，像看宝贝一样摩挲着。
“就我每个月190块的工资，我抽的起这？李老板给的。”
“你还知道吃回扣嘞？”
“什么回扣？李老板说是谢谢我，就一条烟，我自己没舍得抽，都给你了，不要还我。”
王羽没好气的说道。
其实李老板给的是两条烟，还有一条他想着去镇上给谢小东。虽然是同学，但人情这东西用一次就薄一分，该讲的规矩还得讲。
“咋能不要嘞。”村长咧着嘴笑着，满口的大黄牙都仿佛闪着光。
回到学校，王羽拿了把椅子坐在宿舍门口，看着学生在操场上玩闹，觉得有一点彷徨。
人生前路，如迷宫连环无尽，要走出迷宫，终需不变的方向。
来了快一个月了，自己的方向在又哪里呢？自己去镇中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呢？
算了，人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哪有那么多完美的计划。他只能这样劝着自己。
不过还有四个月时间，自己应该还能为这些孩子做些什么。哎，李老板怎么来了？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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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小树心里有点乱！
这几天王羽有时候会在吃饭和闲聊的时候，问来小树一些很奇怪的问题。比如，喜欢吃什么，喜欢谁的书。
“自己怎么就告诉他了呢。”来小树拿着筷子戳着碗里的饭发着呆。
她看向窗外，正好看见王羽拉着李老板在一个角落里鬼鬼祟祟的说着什么，还不时的朝学校几个角落指着。
只见李老板摇了摇头，王羽又说了什么，李老板才点了点头，看上去很为难的样子。
见王羽朝自己这边走来，来小树就喊住了他：“你刚才和李老板说什么呢？”
“没啥，就是让他顺便给学生砌个乒乓球桌。他说要加钱，我说让他留点材料，我自己来砌。”
说着，王羽目光扫到桌上的一碗饭，问道：“怎么不吃饭呢，都冷了。”
因为食堂重建，他俩和16个寄宿生这段时间吃饭就没了着落，最后还是村长安排，让学生去附近人家搭伙，本来就是乡里乡亲，还多少沾亲带故，村民们也没多少意见。
而王羽和来小树就由村民轮流送饭，今天轮到池桂芳，送的是小米焖饭。
“我没胃口，不吃了。”来小树看了一眼饭，按下录音机的播放键，一个细腻的男声从喇叭里悠扬的传了出来：
“风再起时，默默地这心不再计较与奔驰、我纵要依依带泪，归去也愿意。”
“浪费啊。”王羽看了看来小树那碗原封不动的饭，站起来，朝教学楼喊道，“小柱~”
“对了，刘素芬让我给你这个。”来小树从兜里掏出几个柿子，放到了桌上，“她说不好意思，让我带给你。”
“这孩子，有心了啊。”
这时，李小柱跑过来说道：“王校长，你喊俺”
王羽朝他招了招手：“吃饭了没？”
“吃过嘞。”
“吃饱了没？说实话。”
“没。”李小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行了，来老师请你吃小米焖饭。”
王羽笑着把碗推到了李小柱面前，揉了揉他的头说道：“不行，你刚浇完菜吧，一股子粪味，先去洗手。”
李小柱嘿嘿一笑，噔噔噔跑去洗手完了又跑了回来：“洗完嘞。”
王羽笑着说道：“吃吧，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以后没吃饱来找校长，管饱。”
李小柱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呼呼吃了起来，吃了两口，抬起头来说道：
“俺妈说嘞，读书人都金贵，校长，以后给菜浇粪的事俺帮你做了，你能答应俺一个要求不？”
“哎呀，请他吃饭，他还和交换条件起来了。”王羽装作吃惊的对来小树说道，然后转过头对李小柱说
“说吧，什么要求？”
“你能不能等俺上了初中再走？”
来小树抬头撇了王羽一眼，想看他怎么回答，王羽沉默了一会，问道：
“小柱，我下午要去镇上，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啊，你不是要卖核桃攒钱买篮球吗？”
这话让来小树翻了一个大白眼，嗤了一声。
“攒的钱都给俺妈了，俺爷要看病。”
说着，李小柱就沉默了，使劲的扒着碗里的饭。
来小树见李小柱这样，说道：“来老师给你买。”
“不用嘞，现在，柿子、山楂、核桃都多得很，我再去捡一点就可以了。”
王羽拍了拍李小柱的肩说道：
“好，有志气，小柱，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期末考试语文数学两门都考到90分以上，校长送你一个”
“真滴啊，校长，但是俺考不到90啊。”
“那就80，不能再低了啊。”
“中，校长，那你买好了给我签个名，以后我就说是校长给我买的。”
小孩子的情绪说来就来，李小柱刚才的失落一扫而空，吧唧着嘴说道：“校长，这是陈家二媳妇做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你吃得出来？”
“嘿嘿，其实俺看到她给你送饭嘞。”李小柱边吃边说，“俺妈说了，她妖得很，走起路来屁股都是扭的。”
说着，李小柱坐在椅子上学着池桂芳走路的样子扭了几下。
来小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羽瞪了她一眼，对李小柱说道：“别传别人小话”
“村子里的人都这么说，说她扭得男的骨头都软嘞。”
“吃完了吧，吃完了滚蛋，把碗去洗了。”
来小树忍着笑，叫住了李小柱，拿起一个柿子塞给他：“来老师请你吃柿子。”
“谢谢来老师。”李小柱拿着碗和柿子一溜烟就跑了，
“校长，说定了，80分，一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