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狂风怒吼,上景城的命运在这一刻如同风中残烛,岌岌可危。
随着城墙的崩塌,如潮水般的黑衣人从缺口处涌入。
一众镇狱司的官军戴着样式不同的百兽面具,以虎豹狼一类的猛兽居多,白铁在夜色中闪出寒光,同样寒芒逼人的还有他们手中的兵刃。
靠近城门的民宅中,大批百姓惊恐地奔逃而出,原本在他们眼中坚不可摧的庇护所,如今却如同豆腐般,如此轻易就在面前轰然倒塌了……
有不少人都是从州府逃命来此的,好不容易才从极乐教手中捡回一条命,上景城的安宁日子刚让他们忘却那段经历,而此刻的异动,又把他们带回了绝望之中。
“你们是什么人?上景城是仙家庇护之所,你们……”
几个负责城防的白衣修者闻声赶到,眼前的场景也让他们惊骇不已。
一句话还未说完,发话的白衣人便已人头落地,鲜血浸透白袍,他滚落在地的头颅还惊恐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脸上抽动几下才彻底僵住。
镇狱司铁兽不由分说冲入人群之中,无论是上景城的修者还是惊恐逃跑的百姓,一律格杀勿论,
刀光剑影中,血花四溅,惨叫连连。
整个城市陷入了混乱与恐惧,人们四处奔逃,可连那些白衣修者都毫无还手之力,凡人又怎么逃得过那些镇狱司野兽的追杀?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与夜风中的尘土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街道上,尸体横陈,有的仍保持着逃跑的姿势,有的则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还有些已经整个被乱刀切成了碎块。
阵阵锐利的呼啸声在上景城上空回荡着,那声音宛如鸟鸣,但更为尖锐刺耳。
那是无数从城上空掠过的刀刃,锐利的兵刃像是鹰隼一般紧盯着下方街道,时不时便从空中俯冲而下,宛如虎入羊群般直接撞入密集的人群中,溅起一片飞溅的猩红。
上景城中四通八达的水渠,此时真真正正的注满了鲜血,大街小巷此时已经躺满了惨死的尸体,鲜血流入路边的水渠向着莲台汇聚回去。
但由于莲台已经被爆炸的强风吹得偏离位置,那倒流的血河升至高空,又只能化作一阵血雨从天上落下。
紧随在黑衣铁面之后入城的是一群贴地而行的巨大黑影,那东西像是一只只壮硕的巨犬,但却没有脑袋,躯干上只有四条粗壮的腿,原本应该是脖子的地方有一张硕大的嘴。
那些无头怪犬涌入城内后便寻觅气味,冲入一栋栋房屋中将藏匿在其中的人拖出来活活咬死,
突如其来的灾难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原本安静祥和的上景城此刻仿佛变成了人间炼狱,哀嚎声、求救声、房屋倒塌声、刀刃破风声交织在一起,响彻整个上景城。
莲台之上苍山君看着下方的惨象心中滴血,即使他本人有些实力,可面对这天摧地塌的灭顶之灾,他也只能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无力……
“是镇狱司的人,极乐教真是够狠的。”雨画看了一眼那些杀星降世般的黑衣铁面,也再不复之前那样淡定悠哉了。
“朝廷派来的?”林薇之前听说过镇狱司的名号。
他们应该是被大启朝廷收编的诡秘之士,每一个实力都要比苍山君的弟子要强,看样子镇狱司至少来了五到六百人。
数量如此之多的修者聚在一起,这场面之前林薇想都不敢想。
“对,恐怕是上京直接下的令,镇狱司只管动手,跟他们解释也没用了。”雨画焦虑道。
“本就解释不通……你忘了前几天的事了吗?”
苍山君苦笑了一声,如今的上景城,不过是一个大了许多的丰镇,已经被上头认定是极乐教的窝点。
不管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看做是另有阴谋。
“只能想办法逃出去了,只是害惨了这些投来我上景城的流民。”
苍山君忍着心中强烈的悲痛,咬牙叹了口气。
“城主,别丢下我们,您会救我们的对吗?”
莲台上一众白衣弟子都围到了苍山君身边,他们跟随苍山君征战过不少诡物妖兽,也和极乐教对峙了很久,不能说没有胆量,可面对这泼天巨祸,他们也感到一阵绝望的胆寒。
“我会尽自己所能,带你们逃出生天的。”苍山君看着自己的一众弟子,语气中带着无奈和痛苦。
他挥手下令道:“把莲台降下去吧,你们把那些凡人带上来,我救不了所有人,但能救一个算一个。”
林薇不知道苍山君打算用什么办法逃走,现在她要想的只有怎么确保自己活过这场浩劫……要论逃跑的能力,她亲眼所见就有一个水平出神入化的人。
“你有办法能脱困吧?”林薇扭头对一旁的雨画问道:“用你之前那招。”
“我带不了太多人,五六个就是极限了吧。”雨画用笔杆挠了挠头,“你不跟仙君一起走吗?”
“废话,你肯定也不会跟他一块逃的,其他人都好说,他绝对已经被镇狱司盯上了,跟在他身边就会惹上麻烦。”林薇压低了声音说。
这话虽然听上去有些冷漠,可这就事实,想活着离开这已经沉入血海的上景城,用雨画的能力是最保险的,毕竟他可是能从欢愉天眼皮底下把人带走的。
“确实。”雨画耸了耸肩,朝林薇伸出手,“五百两。”
“我还有个师妹,我马上带她过来,这个绝对值一千两。”林薇不假思索地掏出那枚金蓉给的金蟾币,直接塞到了雨画手里,“给我一炷香的时间,不行我们就先走。”
“我闹着玩的,你真当真啊?”雨画笑了笑把金蟾币连带一个墨块抛给林薇,“把这个凃在手上,我一刻钟后把你们带出去,你抓紧时间吧。”
说着他有些不忍地看了一眼下面的惨状,叹了口气后把一张白纸铺在地上,踩在白纸上后,他的身体一点点变成墨水勾勒的线条,快速沉入了纸中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