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看着荷包里那白茫茫沉甸甸的银两，整个人都愣住了，掐了自己一下确定不是在做梦。
他已经在这市集上跪了两天了，因为身体瘦弱，又没什么手艺，压根没人愿意要他，只能看着娘亲越病越重，别说药了，连口吃的他也没有钱买。
他从小就家境贫苦，几两银子凑在一块都极少见过，跟别说这整整五十两了。
男孩千恩万谢地对林薇重重磕了几个头，吃力抱起娘亲，往街巷另一边走去，男孩非常瘦弱，但那妇女也瘦得皮包骨头，竟能被半大的孩子直接抱起来。
“我背她吧，别墨迹了。”
林薇说着走到男孩面前半蹲下来。
“大小姐，这……”
小石头有些吃惊，他和娘亲身上又脏又臭，还生了不少脓疮，路上的行人都绕着他们走，这个出手阔绰的女道士居然完全不嫌弃他娘，还要主动背她。
林薇还不等他说话，直接把那妇女背到背上。
她就近随便找了间客栈把那妇女安置了下来，店费她也自掏腰包额外付了。
把小石头母亲放到床上，林薇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几颗药丸给她喂下去。
虽然林薇不会什么医术，但明丹子炼的这些药能补充气血，先让她恢复些元气，之后再请来大夫来看就好了。
实在不行林薇还可以去找苍山君的人帮忙，既然答应了那孩子，林薇肯定不会让她死的。
处理好这些事，林薇才把小石头带回自己的住处，路上还买了些吃的让他先填饱肚子。
小石头一路狼吞虎咽，跟着林薇来到那座小院。
那男孩路上一声不吭，稍稍恢复了些力气后，他眼中闪出一股子韧劲，哪怕经历了不少磨难，他也没变动麻木空洞，心材宿主都是被高天之上注视的人，总有些超过寻常人的赋性。
“你不害怕我吗？”林薇好奇问道：“我莫名其妙给你这么多钱，你不担心我对你做什么？”
小石头摇了摇头道：“我本就卖给小姐您了，您救了我娘，要打要骂我都没有怨言，就算死在小姐手上我也认。”
他语气镇定无比，表现出远超年龄和身份的成熟坚韧，还真算得上是个好苗子。
“我说了不需要你当奴隶，事情办完你就可以走了。”
林薇回到院子，带着小石头进到屋里。
唐小清看到一个男孩跟着林薇回来了，凑过去问了起来，林薇则冷冷回了她一句别问那么多。
唐小清脸上莫名地有些紧绷，避开林薇的视野，微不可查地对男孩使着眼色，嘴里也挤出口型。
“快……跑……”
小石头看了唐小清一眼，却没有任何动作，直接跟着林薇走进了屋里。
让男孩坐下后，林薇再度打开尸心目查看了他身上的心材。
品相相当的好，唯一的缺陷就是太小了，这种肋骨心材能打造匕首、骨针和咒钉一类的器具，用途是比较广泛的。
林薇思考了一阵措辞，原本想编个合理的谎话，让他能安然接受之后发生的事，可想了想她还是放弃了。
“直说吧。”林薇直视着小石头的眼睛道：“我需要你一根肋骨作为修炼之用，不会伤你性命，但多少有点疼。”
“小姐只管下手好了。”
男孩释怀一笑，比林薇想象中的还要淡定，说着他还脱了自己的外衣铺在地上，像是怕血会弄脏林薇的地板。
“一下就结束了……”林薇不知是在对小石头，还是在对自己说。
她掏出一把之前在路上随手买的小刀，把刀尖在烛火上烤得通红。
烛焰晃动不息，林薇后知后觉才发现是自己手在抖个不停。
我真要按那本邪书上说的做吗？
她感觉有些恍惚，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推着一样，不知不觉就走到这一步了，心中自己与自己争论了起来。
这有什么问题吗？我要是不管他，他们母子俩本就是死路一条，不是我还有谁会出手救他？
他可是心材宿体，就算不饿死也会被那些玄秘之士除掉，要是被月灵会抓到，还会被百般折磨做成诡棺，我这又能算什么？
这小孩受了这么多苦难，搞不好心材已经快萌发了，万一在城里堕化，会害死多少人？
我是在救人啊！救人！不光是救了他，还救了很多无辜的人啊！
不过是取一根骨头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火焰的热度已经传到了刀柄上，林薇的手上丝丝炙痛，却像感觉不到般没有反应。
如果真的下手了，我会只满足于这一次吗？
若是再多几次，我会不会慢慢就麻木了？明丹子最开始，也不过是想向他的师父报仇，他不也是一步步变成那副样子的吗？
我果真变得冷漠了……是明丹子和剑影响的我，还是我本就是这幅样子……只不过山上的生活太简单了，到了外面，我的本性才慢慢展露出来了？
“铛！”
烧红的匕首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小石头已经解开了上衣，静坐在原地等着林薇出手。
可林薇再转头过来时，眼神却变得暴躁不已。
“你给我出去！”林薇一甩手推开了房门，对小石头冷冷吼了一声。
“是我做错什么了么……”
小石头愣住了，他不明白林薇怎么突然就生气了，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
“我他妈让你滚啊！”
林薇情绪激动起来，突然提高了声音，右手上的布条猛然震断，锐利的骨爪挥出一道道气刃，把小石头面前地板斩出数道深痕。
“啊！”男孩脸上的镇定终于被打破。
见到林薇那只诡异骇人的手臂，他眼神也变得恐惧起来。
他也顾不上去捡衣服了，逃也似地跑出了宅院。
只剩下林薇一人站在屋里大口喘着气，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像是自己与自己打了一场般疲惫。
哪怕她给了自己再多理由和借口，临到最后她还是没法下手。
比起良心不安，她更多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和明丹子是一样的人，哪怕自己和他过往很像，她也不想今后再去走明丹子那条路了。
“师姐，你没事吧？”唐小清探头进来小心翼翼地说道：“外面有人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