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的长夜,在这悲痛的气氛中显得更加萧肃、黑暗,姑苏在床边守了一夜,这一夜让他的心碎得像沙一样,再也黏不起来。
破晓时,言儿醒了过来,醒来的言儿不顾一切向姑苏哭诉着:“相公,你答应我,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现在就去杭州城,去杭州西湖边的一家同来药馆,我记得那里的大夫很高明,说不定可以治好我的病,相公你快去吧,我怕晚了就来不及了。”
姑苏听到言儿的话,仿佛突然看到了希望,他兴奋地告诉言儿:“娘子,你放心,我现在就去,一定尽快赶回来。”言儿听到姑苏的话,微微地点点头。
姑苏亲吻着言儿的脸颊,紧握着她的手,安慰着言儿生怕她难过,片刻待言儿又昏昏睡去的时候,姑苏立刻到大街租了马匹赶去杭州城。
姑苏连夜兼程赶至第二天的清晨时分,才找到了西湖湖畔的这家医馆,姑苏一进门去就迫不及待地找到大夫并把言儿的情况仔细地向他诉说,可奇怪的是同来医馆的大夫也只是告诉姑苏这是无人可医的绝症。本就疲惫的姑苏,一时间仿佛就天霹雳般打在自己的头顶,连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但不管如何姑苏不愿就这样地回去,他还是央求大夫跟他去看看言儿,任凭对方如何与他解释姑苏就是不听,最后大夫强磨不过姑苏,无乃地拿了他的银钱跟着他回到苏州城去。
可大夫的心情哪能比得了姑苏的急切,一入夜大夫就嚷着要找店家休息,任凭姑苏如何游说也是不肯接着赶路,一路下来等再回到苏州城时已过了整整两天。
这日傍晚,姑苏好不容易才拖着大夫赶回到家中,可还不等进去宅院,姑苏已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宅院外已挂起了白帘,院子里正有一群人在为院内的棺椁烧纸出殡。
姑苏一时间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言儿已经过世了,不可能的,院里的那些人又是谁?”姑苏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他不顾身旁的大夫,一下子冲到院内。
可就在这时,院中的一名男子却向他呵道:“好啊,果然有这么回事!”一边说话一边一巴掌地打到了言儿娘的脸上并骂道:“好你个老鸨子,天天竟叫你这死鬼女儿做这勾搭汉子的下贱事儿来,自从你丈夫去世,我看你们娘俩儿无依无靠的就让你把姑娘许了给我,可不想你那死鬼女儿有的尽是些个害人的歪心眼儿,一天到晚也不给我个好脸色看,天天的还不让我碰她。我这才出门个把儿月的时间,她竟就能想出这骚到骨子里去的主意,竟和你一起去找了下家,想来好替你谋份家业安享晚年。哼哼,你们想得倒是挺好,可天知道你们还竟真找到这么个傻子当冤大头。若不是我在外边儿听人说起了这事儿立马赶回来,恐怕就算你女儿死了我也连你们的影都看不到。”
此间,姑苏整个脑袋仿佛炸开一样,他不敢置信地问向言儿娘亲:“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言儿娘却把脸转到一旁,不作回答。
那男子则说道:“小子,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免得你还蒙在鼓里,这小贱人不单家里贫寒而且她爹还死得早,她自己呢又是个瞎子与她娘亲无依无靠的。正好我多年与他们家都有往来,是可怜她也是看得这小娘子长得俊俏,在她爹死后就把她给娶了过来。可这小贱人不光目盲还担心自己生病在身,生怕她死后老娘没了人关照,所以就趁我不在设计把你这傻不愣灯的傻小子给蒙了,骗得你一份家业也好让她安心去了,这下你明白了吧。”
话一说完,姑苏的一颗心立时被撕裂一般,她没想到与他日日相爱的娘子原来是这样地欺骗于她,一时间若大个汉子就像没了魂一样,晃荡在院中。
那男子开口又道:“行啦,事已至此我也是个明白人,你老妇已谋得这傻小子的家产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了,可你女儿生前已许给了我而且还有谋人作证是我黄家的人,就算现在她死了也得归我。我呢也不怕费事儿,这就带人把她给埋了,你们不相干的人现在立马从我家里滚出去。”
说着把姑苏和岩儿娘从门口推了出去,此时,即便身怀绝技的姑苏也一下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看着言儿的棺椁被抬出,眼看着竟也不能靠到跟前。
可言儿的娘不但没有哭喊,反而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了姑苏并说道:“这是言儿临终前写给你的信。”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姑苏揣着一颗撕裂的心房,慢慢地拿出信纸,信上确是言儿的字迹,里面写道:“
姑苏夫君敬启:
感谢夫君这段时日对言儿和娘亲的照顾,当你看到这封信时,言儿已经不在了。我知道你会怪我,怪我骗你,怪我是一个不贞的女人,枉费了你的一番浓情深意,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我没办法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言儿自私,可我也只有这么做才能让娘亲在我死后不用流落街头,这茫茫世界的冷漠在这些年里早已让我这个看不见东西的瞎子尝够了苦恼。我知道这样会对你不公平,可我也知道相公你是个善心的人,和这世上的其他人不一样。言儿能在死前认识你也不枉我在人世间来了一回,可我对你的愧疚真的让我不敢面对你,但是相公请你相信言儿,在我心里我只把你当成我的夫君,就算现在我死了,我也会在阴间保佑你的平安,真的,你原谅我,好吗?言儿求你了
绝笔”
姑苏看完信后,心中的伤痛再也无法掩饰,他知道了言儿的无奈和对他的真心,他一点儿也不后悔,更不会怪他的娘子。只怪老天爷为什么让她这么早地就离开,若是言儿能好好的活在这世上的话,哪管什么她嫁没嫁过人,哪管什么家产的得与失,他都可以好好地照顾她的娘子,照顾言儿的娘亲。可现在他只能看着言儿被别人埋在黄土里,永远和他分开。言儿带着愧疚离了开他,这如急风骤雨般地一场大梦让姑苏不知何去何从。
天上的阴暗仿佛照进了他的心房,下起了瓢泼大雨,姑苏再也无力站起,他扑倒在雨地里,哭喊着言儿的名字。他悲痛,可是他又后悔,他在雨泊里回想起他们的初识和每一幕恩爱。他知道了真相又知道了言儿的心,可这一切只能使他茫然伤痛。他在雨地里一遍又一遍地嚎啕大哭,只管用他的哭声来祭奠自己曾经心爱的妻子,祭奠他永远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