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名士兵的说法，迦利没有感到太多的惊讶。
“众神居所”其实是一艘降落在地面上的星际飞船，在前科技时代把地球人类转移到这里的移民飞船。
迦利就是在一艘差不多的星舰上出生，在那里长大，对它们的结构非常熟悉。
科技文明在这颗行星上逐渐消亡殆尽后，冷兵器和蒙昧再次通行于大地。这座曾经代表科技时代最高峰的丰碑，成了民众眼中无法理解的、神的遗迹。
沉睡上千年的古代星舰没有电力，所以就没有照明和通风，当然也不会有给排水和空调。在这样的情况下，这艘星舰与更古老年代黑暗、沉闷、神秘的帝王陵墓确实也没多少差别。
迦利表情不变，淡定地说道：“我是一个苦修士，艰苦的环境对我来说是修炼。我打算在这里住半年，价格有没有优惠？”
卫兵嘴咧了开来，笑道：“这位大师，你可先别急着作这个决定。我建议你先住个几天，如果觉得自己可以，那再决定长住。”
“哦？为什么？”
“住过这里的，大约有超过一半人只住一天，九成的人都不会住超过三晚。能住到一星期以上的，凤毛麟角。”卫兵看了一眼迦利，继续说道：
“因为这里面的条件太艰苦了。唉，一言难尽啊！你进去就知道了。
“我们这些大头兵、还有那边上教堂的教士和修女，住的是挑选过的、相对好一些的地方，每次在这里轮岗住两周，也是要死要活的。”
迦利本着无论如何要留在这里，决定借此机会多打听点消息。他掏出一枚铜币，用手指弹了一下，给了眼前的卫兵，然后再摸出一枚，面带微笑地给了另一名卫兵。
“两位小哥，我大老远的到圣城来，就是打算在这里长期修行的。初到此地，很多事情都不了解，还望两位指点指点。”
两名卫兵收下铜币，顿时眉开眼笑。第一个卫兵说道：“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人，我们就多聊聊。你想知道些啥？除了上面说不能讲的，其他都行。”
迦利也笑道：“我一个苦修士，怎么会打听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呢？你们先跟我说说，为什么大家都住不长？”
“因为臭啊！”第二个卫兵抢着说道。他之前一句话都没说，白白拿了一枚铜币，觉得不说点东西出来对不起这位老先生，在同伴面前也不太好看。
他继续说道：“你想，住在里面，吃喝拉撒就全在里面，各种味道经久不散啊。
“跟你说，虽然那边有人力鼓风机，但基本上离圣光广场越远，通风就越差，气味也就越恶心。
“最靠近圣光广场和上教堂的，是我们守城军和教会的宿舍，气味是最淡的。当然，你要是往众神居所的深处走，也没什么气味，只是有点气闷。但那边离出口太远，生活不方便，也不太安全。”
迦利追问：“不安全？”
第一个卫兵解释道：“嗨！还不是因为那些探索者嘛。
“嗯，我给你好好解释一下——我们把众神居所内部分成三个区域——上教堂区、探索区、和封闭区。
“上教堂区就是从总出入口开始，到圣光广场周边的区域，由教会负责管理，我们守城军负责治安。这里有教堂，有举办大型活动和交易集市的广场，也有给教会和守城军里轮守的人的宿舍。
“上教堂区的外围就是给朝圣者和游客暂住的自由居住区。我们的人会不时在这里巡逻，抓那些不守规矩的和不讲卫生的人。”
迦利：“为什么不讲卫生也要抓？”
“还是因为这气味啊。我们给每一个进去的住客，都会发一个有盖子的便携马桶和垃圾袋。每天我们都会派人收垃圾和换干净马桶。
“一个垃圾袋一个铜币，换一次马桶两个铜币。”
“嘶——”刚想夸这里管理优秀的迦利收回了想说的话。这价格也太黑了。一个铜币能买四五块面包，足够一个穷人过一天还有富余。
卫兵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贵是贵了点，但清理这些东西确实成本高啊。那些臭烘烘的东西，都得车拉肩扛搬到地面。同样的，吃的喝的也得从地面拉上来，一样也便宜不了。
“所以呢，有很多人为了省钱，就找没人的地方随便解决了——你懂的。”
迦利点了点头，但马上又有了疑问：“这很难抓吧？只要不是被你们抓现行，谁会承认啊？”
卫兵：“这你别担心，我们只管抓附近的嫌疑分子，剩下的交给教会就行了。在一些修行高深的修道士面前，他们说不了谎话。你也是修道士，应该知道的。”
迦利脸色古怪地点了点头——他确实知道。这是古称“心理医生”、现在叫“牧师”职业的超凡能力，而且是中级牧师才有的能力——
他们能根据一个人说话的声线变化、微表情和肢体动作，判断出一个人的心理状态，包括但不限于发现对方是不是在说谎。
只是，你们用超凡能力抓随地大小便，这应用角度是不是有点刁钻了？
第二个卫兵补充道：“被抓住的人，会被罚很大一笔钱。如果交不起罚款，就到那边去踩人力鼓风机，直到工钱抵得上罚款才行。
“这帮我们省了不是雇佣苦力的钱，哈哈。”
三个人相视而笑。
笑完之后，第一个卫兵继续说道：“刚才话题都扯远了。我们说到哪里了？
“哦对了，这一片叫‘上教堂区’。整个上教堂区其实只占众神居所的很小一部分，有人估算大概只有总体的十分之一左右。另有约十分之二属于探索区，剩下的七成则是封闭区。
“封闭区就是那些通道被封闭、无法走到的区域。其实，众神居所里大部分区域我们都去不了。那些门可能从神话时代结束后开始，就没被打开过。
迦利作出倾听状，平静而认真地点着头。但他心里却是狂喜——大约百分之七十的区域在神话时代后没有被打开过，那里面还存在没有损坏的古代物品的可能性很大。
他们打不开通道，不代表迦利这个擅长改造科技物品的星舰遗民兼召唤师打不开。
这次来圣城，看来是来对了。
第一个卫兵继续说道：“封闭区和上教堂区之间的区域，就是所谓的探索区。这些地方与上教堂区的自由居住区相通，但离圣光广场太远，教会和军队都懒得管。
“这两不管的地方，是历代官方和民间的探险者一直搜索的地区。如果有什么有价值的古物被发现，就会在第一时间被人拿走。
“当然，如果找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而旁边又有落单的其他人，有些歹人就会想别的法子发点财了。
“这就是我之前说的，众神居所的深处不安全，因为会碰到这些歹人。你一个老人家，最好别去那里。”
迦利不停地点头，表示自己非常听劝，只呆在安全区域。然后，他又作好奇道：“教会和你们探索这里有五百年了，大家没有想办法打开那些锁上的门吗？
“比如说，撬门、拆门，实在不行凿个洞，总是有办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