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眠林顾名思义就是一片树林,不过这里的树都不是自然生长来的,而是千年来,御山人一颗颗亲手种下的。
故眠林里树种类不多,月桂、海棠、槐树,都是些四季长青的树。
从千年前起,御山就有个不成文的传统,每当一名御山人离去后,无论是否要安葬、安葬地点在哪,三大家都会在故眠林中种上一颗树以示纪念。
这些人界的树种生长条件不尽相同,但在灵力的调养下长势都很好。
故眠林故眠林,故人长眠之所,北齐不知道是哪代家主取的名字,最初又是谁的故人长眠于此,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放眼望去,一片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的景象。
两人一路来到故眠林的深处,在那里,一片较为空旷的草地中心,一颗颇为壮观的千年古槐静静地立着。
雁行走到古槐树下,这才轻轻将背上的竹篓放下,掀开盖子,从中立刻涌出了如烟般的妖力。
北齐看到,竹篓里躺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白猫。
不等北齐问起来,雁行直接介绍道:“这是我在云泽旁发现的被妖力侵蚀的猫,它还活着,但离妖化也不远了,我封住了灵妖力流动,同时让它陷入假死状态,这才让它保持这个状态回到御山。”
妖化,是个在御山都令人忌讳的词。在人界,被妖力侵蚀的生物,如果侥幸没有死掉的话,有一定概率会逐渐妖化。
它本质上是生物体内灵妖力的失衡,其表现就是妖力引起的丧失理智、血肉畸变以及一定程度上能操控妖力来攻击。
无论人兽,只要妖化了那就是彻头彻尾的怪物。
不仅极具危险性,妖化本身也几乎是不能逆转的。
除去御山的御妖家外,人界是不该存在妖力这种东西的,不过好在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很小,对北齐来说,这是他见到的第二次。
雁行接着道:“我索性把它带回御山,这样无论能不能救回来,都方便处理。”
雁行说得没错,对于妖化的生物,也只有御山能够处理了。
“这几年云泽附近妖力侵蚀的事件好像越来越多了。”北齐想了想道。
几千年来,御山三大家都在暗中保护人界不受妖力侵蚀的危害,这种事一般一年也就十几次,还平均分布在人界各地。
但这几年,光是云泽就有十几例了,而且数量和程度都在上升。
“是这样。”雁行点点头,“两位家主认为是云泽封印又出现了松动,距离上一次松动刚过三十年,这时间间隔也是越来越短了。”
一边说着,雁行将那只白猫从竹篓里抱了出来。
“接下来我会试着去除它体内的妖力,你对灵妖力的变化很敏锐,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雁行道。
北齐应下,虽然自己没有成形的灵脉或妖脉,但却意外地能感受到灵妖力,甚至能操控体内游离的灵力使出灵术。
这就很奇怪了,但北齐问两家家主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最后只得把原因归结在他那特殊的血脉上。
毕竟同时拥有御灵御妖两家血脉的,这千年来也就只有北齐一个人了。
接下来,就是雁行使出了多个北齐看不太懂的灵术,各种属性的灵力环绕着,在白猫周围形成了一个灵阵。
灵阵形成的瞬间,空间中的灵妖力瞬间稳定住了,但相对的,白猫体内的妖力也更狂暴了。
灵力和妖力平衡起来,白猫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但不多时,这个脆弱的平衡就被打破了。
雁行微微皱眉,北齐也不需要感知灵力变化了,因为白猫已经肉眼可见的畸变增生起来,恶心的肉疙瘩一坨坨地在它背上冒了出来。
它妖化的程度更甚了。
雁行连忙控制灵阵,开始不断地抽出白猫的妖力,同时释放出灵力进行中和。
但已经来不及了,随着生长膨胀到白猫体型一倍的肉疙瘩炸开,雁行临时布下的灵阵也失效了,灵力逸散,妖力向两人席卷而来!
雁行心念一动,一道灵力打出溃散了妖力,露出已经彻底妖化的“白猫”来。
看着眼前已经不能称之为生物的肉块组合体,北齐强忍着吐意,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五年前父亲死前的样子。
“不用担心,这种普通生物妖化了撑死也就一阶,我能解决。”雁行将北齐护在身后,道。
但是有句话他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又是这样,难道妖化真就不可逆转么?”
下一秒,雁行掐出手诀,紫色的灵力如雷电击中了妖化的猫,了结了后者的生机。
妖力从尸体上逐渐升腾而起,但迟迟未能散去。
妖化的生物死亡之后,妖力难以自然消散,若是置之不理的话,会成为感染源,造成新的妖力侵蚀。
最有效的处理方法,就是通过御山连接人界和妖界的幕,将尸体送到妖界。
这也是为什么只有御山才能处理妖化事件的原因。
“看来我还是得去妖界一趟。”雁行轻叹一口气,虽然死掉的只是一只猫,但关于妖化可逆,他依旧没有找到突破的方向。
“被妖化了就只有死路一条么?”北齐怔怔地盯着地上的尸体,因为失去了妖力,畸变的血肉一点点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依稀能看清是只猫了。
五年前就是这样,当北齐将那把刀从父亲胸口中一点点拔出来时,随着溢出的鲜血浸透衣服,父亲也逐渐恢复成了人形。
那是御山上唯一一次的妖化事件,整个人界中对妖力最为了解也是最为防范的御山,甚至来不及抑制父亲的妖化。
电光火石之间,一切都结束了。
妖化通常会在生物死亡时结束,妖化带来的畸变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消弭。
妖化一但开始畸变,几乎不可能救得回来了,从古至今,只有一次例外。
“会有办法的。”雁行操控着灵力,将猫的尸体放回了竹篓中,“或许只是我们做不到,云泽封印里的那一位,不就成功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