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正院。
青岚坐在美人榻上,安静的梳理着兰花的枝叶。
这些花,还是他从兰阁里移栽回来的。
精心护理了一阵子,看着倒是养好了些,至少不像之前那般枯黄萎靡了。
只是不知还能不能开花。
顾凉看着珠帘后,那道清冷温柔的身影,缓步走近,试探着唤了一声,“阿岚。”
青岚手上的动作微顿。
“妻主……何事找我?”
顾凉见他仍顾着擦兰花枝叶,甚至不愿意转头看自己,犹豫的抿起唇。
他是真的不开心。
“阿岚,可以告诉我,你在介意什么吗?”
青岚垂了下眸,声音含着几分清淡的笑意,如往常一样温雅。
“妻主,我并未介意,只是……”
他听得懂西妩琴中之意。
那哀怨婉转的琴声,状若不经意的朝上一瞥,或许他的妻主并未放在心上,可他却看懂了。
那位西妩公子似乎很在意妻主,而妻主也轻易便能听出他指法上的变化。
或许曾经。
他们之间,也有过什么故事吗?
“我知道了,阿岚不在意,只是心情不好。”
顾凉唇角轻勾。
不是生气。
他这模样一定是狠狠醋了。
她眸底藏着笑,手轻轻的搭在青岚的肩上。
“可是阿岚,如果你能看到,可以看看我的眼睛吗?”
……如果他能看到。
青岚眸色微颤。
他侧过身,缓慢的抬起眸,看到那双冷淡的眼眸,正专注的看着自己。
顾凉的眼睛很好看,沉静如水,疏淡无声,那望不到边际的深潭里,仿佛含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让人心甘情愿沉溺其中。
而这双眸里,全是他的倒影。
顾凉温声问道。
“如此,阿岚还不相信我吗?”
青岚神色缓和,眉眼的笑意一寸一寸绽放,像极了雪后初霁时枝头盛放的梅花。
顾凉坐到他身侧,握住那双修长漂亮的手,见对方没有再松开,微不可见的舒了口气。
得。
应该哄好了。
没想到一个西妩,就差点让她老房子着火。
得亏她也只想娶一个。
不然天天哄得死多少脑细胞。
青岚倚在顾凉肩上,“妻主……西妩公子弹的那首词,是你写的么?”
“不是,是香山居士。”
“那坊间流传的相思呢?”
“那是摩诘居士。”
“那之前妻主之前心悦徐公子时,可有为他作诗?”
“……理论上讲,没有。”
“顾凉”抄的酸诗,应当不算她的吧。
也不穿早一点,直接掐了跟徐无烟这段孽缘多好,免得时不时还被人拿出来算账。
“可我怎么听说,妻主你曾经写了很多情诗给……”
顾凉微微一笑,摁着青岚的头,选择直接堵住他的问话。
再问下去。
没秘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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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耸的宫墙外,挂着一盏弦月。
夜色深沉。
只有残余的薄雪沾染在青石砖上,滋滋儿的冒着寒意。
一袭红衫的男子单手抱着琵琶,另一只手扶着宫墙,步履有些踉跄,白皙娇嫩的脸颊上有一道极为刺眼的掌印。
似乎打他之人还戴着护甲,硬生生在他脸侧撕开了一道锋利的口子。
昳丽妖媚的容颜被破坏,竟是平添了几分诡异的美感。
西妩想起方才那几位贵人的话,嘲弄的轻笑了一声。
“你个卑贱的伶人,也敢肖想大殿下的床,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
“大殿下金贵之躯,哪是你这种低贱的勾栏货色可以攀附的,还想当大殿下的侍君,做梦!”
“……长得的确狐媚,就是你惑得仪儿日夜笙歌,真是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还不快滚,等着本宫将你杖毙吗!”
他其实并不喜欢大殿下,更不想当她的侍君。
正是这些所谓的贵人。
嘴里说着喜欢听他的曲,却根本听不懂曲中意。
只是想看他这张脸,被她们折辱、欺凌后,对着她们谄媚讨好、曲意逢迎的模样。
那眼神里不加遮掩的恶意和欲念,他光是看到都觉得无比恶心。
如若不是主子的安排——
他宁愿一辈子待在那间暖阁里。
也好,如今他伤了脸,想必大皇女一时间也不想再见他,能得到片刻的安宁,对他这种人来说,已经很奢侈了。
雪又飘了下来。
柳枝从宫墙上垂落而下,一道道斑驳的影子淋在那道单薄孤寂的红色身影上。
四周都是冷的,西妩却浑然不觉。
他伸出手,指尖接住一瓣雪,那柔软的雪花在碰上他手指的那一刹,便无力的消融遁去。
和他一样,身不由己。
他恨自己今天为何不能伤得更重些。
若是重病一场,便不必再应付这些恶心的人了吧?
西妩冷笑一声,低垂着眉,神色晦暗。
“何人在那?”
一道冷沉的声音传来,西妩的视线里赫然出现了一双金贵的墨色云靴。
他缓慢的抬起眼,目光却只及对方绣着云纹的玄色劲装,和腰间别着的刀。
他心一惊,谨慎的垂着眸,未敢看清她的脸。
“大人,奴是到大殿下府上奏乐的乐伶,如今宴毕,正准备回去。”
“叫什么名字?”
“奴家西妩。”
“西妩……”
对方音调缓慢,似是在嚼味儿般的念着这两个字。
“此地不宜久留,我送你回去。”
不容置喙的冷酷语气。
西妩有些怔愣的抬头,却只看到对方的背影。
薄雪徐徐飘下,却未有一瓣落到她的发梢上。
对方脚步一顿,语气带着几分冰冷,“还不跟上?”
“多谢大人……”
西妩抱着琵琶,缓步跟在她身后,沿着宫墙往外走,片刻后走到一匹黑鬃毛骏马前。
对方利落的上了马,朝他伸手。
西妩看着眼前的手,有些迟疑。
“上来。”
对方言简意赅。
西妩握住那只手,摸到了她手上的茧,却不觉的粗粝,只觉得似乎有源源不断的暖意从那处传来。
他坐到了她的前面,一件玄色的披风忽然盖在了他的身上。
对方递了块帕子给他。
“脸上的伤,别沾到水,会发炎。”
西妩有些忐忑的接过那方手帕,丝质上乘,花纹看起来也并非俗物。
心下暗自惊疑她的身份,想去看看她的脸,却听见对方有些冷沉的声音浇灌下来,“坐稳。”
他还未反应过来,马就朝外疾奔而去。
冷冽蚀骨的寒意传来,西妩只得裹紧了身上的披风,用帕子捂着脸上的伤。
却也重心不稳,径直倒进对方的怀里。
霸道的温度,鼻尖充斥着一股很沉的麝香味。
就如同她的人一般。
半刻钟后。
在西妩的提心吊胆下,狂奔的马稳稳的停在春风不渡入口。
熟悉的招牌高耸入云。
不远处是金灿灿的灯笼海,还有纸醉金迷的欢声笑语,而身后,是无尽的漆黑和寂静。
“到了。”
对方冷冷的一声,环住他的腰,将他抱下马。
西妩站稳后,正想道谢,就见那冷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黑暗里。
只剩下一串疾行的马蹄声,伴着空寥的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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