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侍高声说道,“请正君上轿。”
顾府小厮扛着一架敞开的金红色轿辇稳稳落在他身侧。
轿顶上雕刻着一支金色牡丹,旁边悬挂着红色绸花。辇身铺着几块红色纱幔垂曳下来,若隐若现,唯美大气。
顾凉笑意柔和,扶着青岚坐了上去。
庄宜和江晏端着瓷碗,用柳条蘸了无根水,朝着二人身上洒去。
这世间最圣洁之水,喻示着长辈们最真挚的祝福。
“喜轿起,迎正君入府。”
喜侍音落,炮竹声响。
轿辇抬了起来,顾凉翻身上马,身后跟着一眼看不到头的迎亲队伍,朝顾府走去。
湖畔,长街,里巷。
迎亲队伍所途经之地,无一不是红霞遍布。
顾家今日的大婚路线,是顾凉精心挑选过,几乎走完了京都所有的主街。
人流量最大。
也因此,百姓们几乎都能在吃瓜第一线。
玄武大街。
迎亲回程的队伍气势壮观,光是抬着新婚夫郎嫁妆的奴侍都快挤满了整条街。
客楼上围观的百姓也都在猜测这新婚夫郎的家世优渥,嫁妆居然这么丰厚。
难怪顾家这么重视。
“外头怎的这般热闹?”
一袭艳色红衫的男子跪坐在窗边,素手握着锦帕,轻轻擦拭着琴弦上的灰。
今夜鸨父为他接了个极贵重的客人。
点名要听《相思》。
他手上的疤养得也差不多了,勉强能奏出原本的七八分韵味。
若是她或许能听出区别……可别人。
西妩唇角的弧度有些冷。
长离关上窗,意图有些明显,可外面那欢喜的氛围却难以隔绝。
长离抿着嘴,犹犹豫豫的说道,“公子,今日是别家娶夫。”
“娶夫?难怪有炮竹声。”
西妩垂着眼,似是不在意,忽而又问道,“那被娶的男子笑得开心么?”
“公子,奴没看清。”
西妩却仿佛察觉到什么一般,他站起身,不顾长离的阻拦,兀自推开窗棂。
外头吹奏的喜乐瞬间蔓延进他的耳畔。
他立在窗边,眼神一动不动,像一尊活雕塑。
良久,他才说道。
“……原来今日是顾君的大喜之日。”
她嘴角上扬,眉眼俱是喜色。
其实她真的很不擅长笑,她的克制守礼、冷淡疏离仿佛是骨子里便有的,尤其是那双眼睛,是与世俗毫不相关的冷静通透。
可此刻。
他却似乎能感觉到。
她是真实的愉悦。
她是真的很满意这个正君。
“长离,我很高兴。”
长离看着他的脸,怔怔的问道,“……公子,您若是高兴,为何会哭呢?”
西妩一愣,纤细的手抚上眼角,那里早已是湿润一片。
//
茶楼一角。
杯盏被人狠狠摔落在地上。
小厮惶恐道,“公子,您别生气,那顾凉今日娶夫,肯定是因为求娶公子您不得,想要让您生气,才这般行事的!”
“十里红妆,凤冠霞帔,这顾家还真是在意这个卑贱的侍君,竟然下了如此血本,今日怕是满城都能看见这片红绸了!”
徐无烟脸上都是怒气。
他不明白,怎么只是过了一个生辰,顾凉的态度就能这般割裂,前后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以前有多沉迷,如今就有多冷淡。
娶个侍君都搞得如此大阵仗!
母亲说她秋闱中了解元,还得了陛下的赏识,只要会试正常发挥,以她如今的能力,之后升官入阁也并非难事。
凭什么一离开他就变得如此机灵了!
之前怎么就是废物一个?
母亲还让他稍微主动些,最好是能让顾凉像从前一样迷恋他。
可是……
他一个矜贵的世家公子,怎好自降身段去献媚?
若是被三皇女知晓,又会怎么看他?
也罢。
好歹只是个侍君,那正君位置应当还是留给他的。
“公子……”
“怎么?”
“顾家今日迎娶,是正君之礼。”
那小厮仔细看着他的脸色,谨慎说道,“方才湖畔那边证婚仪式有人跟着去看了,茶楼里可都在议论,说顾解元大婚立了毒誓,今生此世,只娶一人,若违此誓,人尽诛之,不得善终……”
轰——
什么?
徐无烟猛地僵坐在凳子上。
仿佛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般。
只娶一人?人尽诛之?不得善终?
他无力的哂笑了下,缓缓伸手捂住眼睛。
多可笑啊……
这是大乾国所有男子皆觉遥不可及的事,她却这般轻易的,就给了那个卑贱的青岚?
他究竟有什么好?
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家仆,竟也能让她敢指心指肺的发出这般毒誓?
那首曲子,是为青岚所奏。
那仙客来的凤冠霞帔,是为青岚所制。
她身后的十里红妆,也是为青岚所有。
而这些。
她曾经明明是允诺过给他的啊!
可却被他弃若敝履,还为自己得到了皇家贵胄的喜悦而沾沾自喜。
高枝不好攀。
他透过慕容灵的卑微讨好终于认清了这一点之后。
顾凉的目光,却也再不会落在他身上了。
“我要去将红珊瑚手串赎回来,现在去仙客来。”
“公子,家主不会同意再让您花这么多钱的!”
“可那原本是我的东西!”
徐无烟怒吼一声。
双目赤红,目眦欲裂。
“那些原本都是我的东西!”
徐无烟看着顾府的队伍缓缓走远,忽然意识到。
他究竟错过了些什么。
//
“这就是你一直称赞的女子。”
魏蓉捏起黑子,落在未续的棋盘上,冷笑道,“当着京都百姓的面,放出那般豪言,不知是聪明,还是蠢。”
“五姐,她秋闱名次比你高。”
魏蓉黑子一顿,看向自己的弟弟,不悦道,“你又何必为了个不在意你的女子,羞辱你亲姐?”
“你没听到小厮报的信么,她自己说的只娶一夫,难道你觉得还有机会嫁进顾家?”
魏羽眼眸微暗,“我也不是非她不可……”
只是有些遗憾。
能奏出那般仙乐的女子,若是早些遇见,是否今日被她牵在手里的,便是自己?
“不是非她不可,那为何拒绝爹爹给你设宴?”
魏蓉指着他腰上的乐器,“若非如此,你天天戴在身上的那玉箫,又是怎么回事?”
似是被人戳破心事很难为情。
魏羽不满道,“五姐,莫要再问了。”
“顾凉此人,锋芒毕露,你看她今日成婚大操大办,时间还定在三殿下的日子前面,哪有半点深思谋虑的模样?
这样鲁莽之人,以后到了朝堂,恐怕会尸骨无存,可见她并非你的良选。
小弟,听五姐的,年底大殿下的生辰宴,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君后也有意为大殿下择亲,你要好好表现才是。”
“难不成三殿下迎娶个侧夫,寻常百姓家便不可有喜事了?陛下仁善尊礼,又怎会如此心胸狭隘?”
魏羽不解的看着她,“五姐,我从前觉得你心思剔透、很有灵气,可现在我发现,你不过也是个俗人。”
魏蓉压下棋子,抬眸看向他,警告道,“小弟,你别忘了,只有我,才能护住你和爹爹。”
“母亲虽薄待爹爹,但她尊崇嫡庶。虎毒不食女,该有的体面母亲从不会落下,我又何须五姐你来护?”
魏羽起身,气冲冲的走出茶楼。
她不明白五姐对顾凉的敌意从何而来。
但她越抵触、越抹黑、越贬低,就愈发显得顾凉越与之不同。
魏蓉眼神沉沉,“竟然为了个不把你放在眼里的女人,忤逆你亲姐……”
真是越活越糊涂了!
她猛地砸向棋盘,棋子掉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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