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 / 1)

宁烟屿近日衙门里好像很是清闲, 师暄妍仔细观察他,一连到?了今日, 都没有?去?上值的迹象。

她听忠敬坊的刘府率说,太子殿下以前最是勤勉不怠的,通常上半日都在忠敬坊料理军务,下半日要回东宫料理政务,因圣人龙体欠恙,太子?殿下十几岁时就担起了部分监国重责。

就连偶尔休沐,殿下也多半在操练己身。

师暄妍听了心忖:他现在休沐不操练自己?了,改操练我了。

少女的耳垂红艳艳的, 岂敢拿这?话向刘府率诉苦。

刘府率是?个妙人,心知殿下茹素多?年,一经开了荤菜,就有?点食髓知味不大乐意放手的意思, 这?怪不着殿下,只能说少壮男子?火气旺,龙精虎猛, 需得有?个泄闸之所。

一清早起来, 阳光正炽, 师暄妍慵懒地拨开刺绣纱帐, 只见对面梨木圈腿摇椅上,男人正倚向椅背,摇摇曳曳地, 看着一本书。

日光斜照入槅扇, 金色的阳光, 绵绵密密地洒落在男人身上,像为他镀了一层金, 单看外表,如山寺中的金身那般宝相?庄严,可他的动作,却实?实?在在的很有?几分轻佻。

师暄妍凝眸看了他一晌。

宁烟屿身旁的供桌上放着两盘樱桃,他偶尔便会拿一颗往嘴里塞,看书看得专心致志,好?像没有?察觉她也在看他。

师暄妍放下帘拢,把自己?的裙衫穿戴好?,趿拉上木屐,从帐中下地走出?。

宁烟屿正往上抛出?一颗樱桃,红嫩嫩的樱桃闪着珍珠般的光泽,从半空中落下,被他精准地衔入唇中。

舌尖磕破,艳冶的汁水从皮下渗出?,漫过唇肉,为他偏薄的一双唇染上了几分朱色,比女郎们?的胭脂稍浅一些,但看着,仍如上了妆粉一般,为男子?原本清冷的容色平添了些许瑰丽。

师暄妍垂眸看了一眼男人手中的书,本以为,他看的是?兵书、策论那些,谁知打眼一瞧,页面上赫然画着的是?“第四十二”—午2四9令吧一92—暴虎冯河。

师暄妍眼前一黑,差点儿?晕倒。

“宁恪!”

他一大清早地,居然就在研究这?本书!

宁烟屿朗润的眉梢轻挑,放下书本,将太子?妃的藕臂轻轻一带,便将她拐入怀中。

摇颤的圈椅不堪负荷两人的重要,激烈地往后仰去?,差点儿?便倒在地上,师暄妍昏头昏脑地,也不知道宁烟屿用?了什么法子?,眨眼间便力挽狂澜,将它稳住了。

师暄妍惊魂未定,喘出?了一口?浊气来,但支起眼睑看他之时?,怒意未减。

宁烟屿姿态闲闲,令少女稳稳地坐在自己?的腿上,仍用?单脚撑地,摇椅摇摇晃晃,日色穿过她的发梢,落在他瞳仁中,一片斑斓。

“别生气。”他伸出?两根长指自盘中拈出?一枚鲜红如血的樱桃,递到?少女檀口?中。

“很甜。”

师暄妍被皮相?所惑,鬼使神差地,就听了他的话,尝了一口?,樱桃的汁水漫过口?腔。

果真很甜。

宁烟屿搂住她腰,视线上调,专注地看自己?的太子?妃,直觉她自来了行辕以后,大抵是?日子?过得舒心,重拾了对生命的珍护之心,气色都红润了些,两颊也似更饱满了。

左右端详,看到?她绯丽的脸蛋上挂着一丝羞红的薄怒色,他将册子?从二人中间取出?来,摇晃给她看。

“般般,我研究这?四十二很久了,但始终没能想到?该怎么发力呢,你看看。”

师暄妍才不想看,她一点都不想看!

看她脸蛋扭向别处,根本不理自己?,宁烟屿疑心是?因昨夜:“你还痛么?我昨夜替你上药了,怎么还痛?”

师暄妍恼道:“你那是?上药么!太子?非要让我拆穿吗!”

好?吧,宁烟屿承认,他有?勾引的成分。

但她也不是?全然无辜。

“师般般,你那般模样,我以为你很喜欢。”

她在他耳边嘤嘤咛咛,吹气如兰,教他如何自控?

上药,上着上着,便变了味道。

师暄妍忍不住道:“宁恪,我觉得,不能我一个人喝药,你也得喝药。”

宁烟屿挑眉:“孤喝什么药?”

师暄妍清丽的眉梢染了几分戏谑:“自然是?肾虚之人要喝的壮阳药。”

宁烟屿轻哼一声,握过她腰肢,往前挪一些。

让她感受感受,自己?可需喝那壮阳药。

师暄妍则是?被吓怕了,这?个叶公,早在见识真龙的一刻,就被唬得差点儿?腿软。

又惊又怕,抬起红彤彤的眼眸,外强中干、怒意凛然地瞪着他。

宁烟屿轻笑:“如何?师般般,你确定还要和孤讨论肾虚这?个话题?”

这?个小娘子?的胆子?一直很大,但现在看来,好?像更大了一些。

这?样很好?。

宁烟屿伸手捏了一下少女鼓囊的脸颊,这?时?,有?人来传报,道是?开国侯来了。

彭女官本欲入内详告,可还在门外之时?,便不留神瞥见了屋内的一幕,实?在不好?进去?扫了太子?殿下的兴致,便在屋外头,叉着手禀了此事。

宁烟屿闻言,抬高视线,喉结轻滚了两下:“岳丈来了,孤该大礼相?迎。”

师暄妍听说师远道到?了,师家来人,准是?没有?什么好?事的,便不想见,扭了扭腰,蹙眉道:“不要见他。”

宁烟屿失笑:“师般般,你是?在和我撒娇吗?”

“……”

她哪里有?了。

也不知道宁恪怎会眼神这?么不好?使。

宁烟屿的拇指拨开她撑起还未能梳开的乱糟糟的乌丝,存了几分促狭心思,说话时?尾音上翘:“不让见岳父,是?要留我在房中?师般般,你还说你不想。”

“……”

去?吧,赶紧去?。

师暄妍从摇椅上下来了,有?点儿?恼羞成怒,要不是?顾虑彭女官在,她就该给他一脚尝尝。

宁烟屿整理衣冠,从衣橱中取出?太子?蟒袍,更换在身上,系上玉蹀躞,衣冠楚楚,风姿高华,如此一个俊美脱俗的俏郎君,真是?很难让她把这?人和他榻上的无耻行径联系在一块儿?。

她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衣冠禽兽”,在彭女官的等候中,殷勤地含笑送他出?门。

宁烟屿被太子?妃不由拒绝地推出?了槅扇,回头看她:“你不去??”

师暄妍怎么会想见师远道,早在师家祠堂,被师远道毫无留情地请家法时?,父女之情就已?经被他一杖打没了。

如若不是?当时?她搬出?齐宣大长公主的名号,只怕在祠堂里,她就难逃一死。

师远道可以心狠至此,师暄妍便也不会心存仁义。

行辕正堂,师远道已?在等候。

吃了一盏茶,见太子?入内,师远道急忙起身,向太子?行礼:“臣师远道,拜见殿下。”

宁烟屿往昔在朝堂上与师远道碰面极少,只远远地打过一回照面,以师远道如今的官职,要碰见太子?委实?是?难事,宁烟屿对师远道也并未留下印象。

此刻看来,也稀松平常。

他能生出?师般般,真是?稀罕。

宁烟屿越过师远道,往堂上坐,拂袖:“岳父无需多?礼,坐吧,有?事但讲无妨。”

师远道颔首躬腰称是?,入座后,他小心翼翼地,又吃了一口?茶,哆嗦的指甲盖住茶盅。

师远道忐忑地掀开一线眼皮,回话:“是?。”

他犹疑观摩着太子?神色,上首,太子?俊容冰冷,修长的指扣在案上,看不出?神情。

这?让师远道心里愈发打鼓,他效忠圣人多?年了,但与太子?却是?素昧平生,即便是?揣摩其意,也无从下手。

想来想去?,想到?太子?或许正因般般被韩氏诬告而降怒于师氏,当务之急,是?要赶紧与韩氏切割,撇清干系。

顶着一脑门汗珠,师远道谨慎道:“韩氏被对般般泼污水,事前侯府上下是?不知的,这?都是?她一人的主意。她居然和般般结了这?样深的仇,不瞒殿下,臣一直以为般般在江家日子?安泰,江家夫妻对她万般纵容,现下看来,兴许不是?了。”

“兴许?”太子?殿下不知为何,挑了他话中两个词玩味地重复,“安泰?”

师远道脑门上的汗珠积累更多?,他不得已?用?衣袖擦了擦汗,又道:“韩氏对般般这?般阴狠,臣的确不知情,好?在圣人耳聪目明,识其贼心,将她发落廷尉司。殿下,这?些年来,我们?师家亏欠般般甚多?,她如今即将嫁为君家妇,往后会居于深宫,再难归家,父女之情,更难修补弥合。所以,所以老臣想……”

太子?殿下垂目看来,假模假式地尊敬着师远道:“岳父想把般般接回去??”

他虽唤着“岳父”,但那语调压得很低,很冷。

分明时?维阳春三?月,师远道却如同被冰锥攒心,整块心脏血脉都被封凝。

师远道也察觉出?了,太子?殿下宠爱小女,有?意为般般撑腰,讨要公道。

他汗颜无比:“是?,是?的。”

正堂上方,传来一道若隐若无的轻嗤。

师远道脊骨发寒,如针刺背:“殿下,敢问殿下,小女在行辕中,可还安好??”

难为他还记得,要问一句师般般可还待得习惯。

宁烟屿道:“上一次,江夫人也是?来接般般回家。般般开出?的条件,岳父还记得么?”

好?端端地又旧事重提?

师远道低着头颅,回话:“回殿下,这?韩氏已?经获罪,江拯即刻也要被遣返洛阳,只唯独这?一女……实?不相?瞒,江晚芙已?经划入了我师家门下,她是?师家人了,不属江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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