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1)

第一次见?师暄妍时?, 这只受了惊的狸奴,可怜地立在灯烛的光晕里。

开口, 便是祈求他救命。

她的十根食指,大胆地抓住了他的裳服。

如此僭越之举,在东宫从未有过。

他?亦不习惯有?人触碰,何况是女子,所以那时?,他?不着痕迹地拂开了。

后来,他?每每抗拒着她的亲近,都仿佛能看到少女脸颊上的迟疑和失魂落魄。

那双明?媚纯澈的眼波, 一日更甚一日地寥落黯淡下去,仿佛希望破灭,她将堕于?黑暗。

为了今早令她履行承诺,她开始用一些蹩脚的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野路子, 再三地勾引他?。

故意?将贴身之物落在他?的书房里,隔日便装模作样地过来寻找,绕着他?的身, 一遍一遍地心细如发地占着自己便宜。

这些宁烟屿都知晓, 他?只是不露颜色, 没有?拆穿她那些自以为精妙的小把戏。

虽没有?正眼瞧过她那些把戏一眼, 但,她有?些笨得可爱。相比惹烟她们的规整、一板一眼、从无惹祸,他?倒是愿意?让身旁热闹一些。

若是她回到长安发现举目无亲, 不如来投靠他?吧。

待在东宫, 亦是风雨不侵、衣食无忧。

只是宁烟屿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 她竟敢骗他?。

她是个满口谎言的小骗子,在她那双清纯明?澈的眼波里, 藏着精心的算计,他?竟还是雾里看花,着了她的道儿。

洛阳飘雪的夜晚,她穿了一身海棠缀锦枝雾绡长裙,宁烟屿迄今仍记得,是朱颜驼色。

裙袂被搴上去时?,如一重重梅花瓣般,不断地舒卷,衬得白?皙腻理的花蕊分外娇娆。

后来他?嫌那条锦裙碍事,一掌往下,只听见?裂帛之声,“哗啦”一响,那条价值昂贵的裙子被劈裂成了没人要的破布。

她颤抖着身子,齿尖因为寒冷瑟缩而轻轻磕碰:“我冷……”

单薄瘦小的娇躯一下撞入他?怀中?来,将他?的腰搂住。

那么紧。

如孤注一掷,倾尽所有?,在所不惜。

既如此,他?成全她,给她要的那一分心安。

只是太子殿下过于?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从未上过战场,却幻想?自己是个金戈铁马、能征善战的悍将,未免对自己要求过于?严苛。

仅仅瞬息之间,少女揪紧的眉目,便蓦地松开了。

她汗津津的脸蛋红彤彤的,挂着晶莹的湿露。

望着他?,妩媚的眉眼里写?着困惑,像是极其不解。

宁恪微微咬牙。

宽肩之上,被她又尖又利的小爪子,挠出了一道道鲜红的甲痕,沁出的热汗,便随着爪印“嘀嗒”,落下来,正溅在少女的酥红。

软香盈满怀,炙热的皮肤,唯独那一汪清泉能解。

他?暗了眸色,手掌提起?,遮住了少女眨动的软眸,阻隔了她全部的视线。

“不许看。”

罗帷摇颤,似疾风拂弦。

少女一声一声地唤着他?“郎君”,长长短短,断断续续。

似无尽时?。

*

师暄妍咬着战栗的红唇,想?要抽开手,但根本?拿不开。

“你怎么这么肯定,如此有?信心。”

他?就肯定,她肚里没有?怀上孩子么?

宁烟屿将额再垂,彼此肌肤之上的绒毛近乎已经在交战。

只差不到半寸的距离,宁烟屿的额头便要触碰到师暄妍的额,他?便是停在距离她那般近的地方,喉结微滚,滑出一道磁沉的嗓音。

“我没有?。”

没有?自信。

最初听华叔景说,她这脉象是喜脉之时?,宁烟屿的第一反应便是怒意?。

这个狡猾的,可恶的小骗子,一定用同样的手段,去勾搭了别的男人,她见?异思迁,他?岂能坐视不顾?

所以他?潜入君子小筑质问?。

得知她并不曾用那些花招对付旁人,他?竟暗暗松了口气。

连宁烟屿自己也不知,他?为何自那一刻,心底紧绷的弦犹如松懈。

他?骗不了自己地在欢喜着,莫名而激烈。

“那你怎么肯定,我没怀孕的……”

师暄妍迟疑着,脸颊似粉扑子,毛孔翕张,纤细的绒毛像是水底的浮游植物,随水流的拨动刮过他?的皮肤。

男人忽然皱眉,暗了容色:“闭嘴。不许问?。”

师暄妍被他?吓得不轻,心脏噗通噗通跳,缩起?了玉颈,有?些不敢再问?了。

可是,她实?在的不得不问?:“你真的肯定么?”

男人的脸色有?些难看,师暄妍只觉得腕子一紧,像是被他?报复地又攥了一圈,直捏得她皮肉犯疼。

她轻轻“唔”了一声,听到男人恼羞成怒的嗓音,落在她的耳畔。

“师般般,那晚我对你做的事,恐怕只有?万一的可能让你受孕。”

师暄妍回忆了一番。

她也是懵懵懂懂,对这方面一无所知,远不如回京之后又恶补了一番的太子殿下,带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生猛劲儿,冲口而出:“只有?一眨眼的功夫,好像是不够?”

“……”

她似乎能听到男人阴沉着脸磨牙的声音了。

“师般般,我该在这里掐死你。”

师暄妍心底怕怕的,乌眸怯生生地垂下来,眼睫扑扇。

那片肌肤,白?得似瓷片,蒙昧的月影自她鼻梁山根处斜照,覆落在右侧的靥上,清丽温婉,似春色迤逦下来。

原本?就有?些焦躁的身体,升起?了一股压制不住的邪火,唯有?亲吻她冰凉的玉肌雪肤,方能纾解。

然而没等?他?的唇,亲吻上少女的红唇,师暄妍颤巍巍地搭上了他?的肩。

如同安慰一般。

她在宁烟屿的肩上轻抚,这一动作,让宁烟屿拧了眉宇,春夜湿漉漉的寒雾,拂润了他?的眉梢,他?阴沉着面,那般睨着身下可怜的少女。

师暄妍怯怯地望着他?,安慰道:“我没有?笑话你,我不知道别的人怎么样,但你已经很粗鲁了。”

她想?不到别的词儿来形容那晚的宁烟屿,竟用了一个“粗鲁”。

她大?抵是不知道,这两个字更深地刺伤了男人的自尊。

于?是那股气息变得愈发冰冷而危险,缠绕上她的雪颈,将她牢牢地扼住。

“师般般!”

师暄妍吓得闭上了眼,可私心里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只是表面上可怖,他?实?际不会伤害她。

就连她把他?利用完就扔,重逢之后,他?也只是吓唬了几下她,并没有?做出任何报复之举。

她将自己的小脸埋进缠花锦被底下,细声道:“你为什么叫我师般般呀?旁人都只叫我师暄妍,或是般般。”

“……”

许久不闻动静,师暄妍大?着胆子,将锦被扒拉下来一线,露出曼妙含情的美目。

只见?月光幽暗,帘幔垂落在他?身后,男人的气息不匀,黑眸阴沉地盯着自己,像是要吃了她,她的一颗心被吓得跳动飞快。

她对了对手指,小心翼翼地望着他?:“那我骗了你,我现在跟你说实?话,你就会不生气吗?”

宁烟屿的胸膛里有?一把火,烧得肺腑灼热,女孩子玉体横卧,软若春水,恰是他?亟需的那股清凉。

“嗯。”

他?居高临下,双肘支撑在她雪颈两侧。

虽也是在回应着,但思绪根本?不在此,几分敷衍。

男人的目光,凝在少女软弹娇嫩的朱唇上。

随着她一颦一笑,那双饱满樱红的唇,唇肉开阖,分外的诱人。

师暄妍把被衾攥着,调整了一些睡姿,小声地道:“我确实?没怀孕。”

一句话,让男人的眼底裹挟了一层风暴。

而下一瞬,因为她眼底溢出了淡淡的水痕,而尽数扑灭。

“般般。”

师暄妍眼眶之中?的水泽越涌越多,似溃堤的潮水,汹涌不止,他?这一次终究是再也按不住手,抬起?衣袖,擦拭掉她眼窝处聚集的水光。

他?轻柔地唤了她一声,师暄妍忽地靠过来,把脸颊埋进了他?的怀里,自哭腔之中?,似是终于?有?了勇气,才能断断续续地说来。

那夜,她腹痛如绞,脸色苍白?,他?将疼得险些失去了知觉的少女带回了山脚下他?巡猎驻扎的青帐。

并唤来了最好的医工为她看诊。

当时?他?在外面,并不知里头的情况。

华叔景在为师暄妍搭了腕上脉之后,眉目出现了疑难,他?用匪夷所思的目光望着师暄妍,问?:“娘子这样的腹痛病症,有?多久了?”

师暄妍还不知自己身子出了什么纰漏,竟让这般年高德劭、艺术精湛的老大?夫,也如临大?敌一般,心中?微梗,但错愕地回道:“自来月事起?,便一直是如此。大?夫,怎么了吗?”

华叔景掩面叹息,只是低头去取针。

灯油噼啪一闪,灼痛了师暄妍的明?眸。

她蓦地出手,搭住了老太医的手臂,不顾身上钻心的疼痛,咬牙道:“我舅母说,没个女子都会来癸水,都会这般疼,说我的这个病痛,是正常的。”

这回华叔景忍不住了:“造孽,造孽!”

他?一连说了两个“造孽”,道:“娘子,你舅母浑说一气!这世上有?多少女子,月信造访时?根本?毫无症状,或是隐隐作痛,岂有?个个都如娘子这般,疼得几乎害命!娘子,你是被人用了毒!”

师暄妍的心沉入了谷底,她显然是怔住了。

“用毒?”

她原以为,自己自十二岁来了癸水开始,便每月都要经历一番痛苦至极的磨难,是每个女孩子终其一生都要遭受的,因自己并无特殊,所以也不觉有?大?碍,然而自回长安以后,一次更比一次剧烈,师暄妍终于?忍不住,想?找个医术精湛的医工来为自己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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