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战在元瑶耳边说起这事的时候明显小心翼翼, 唯恐她就?是不高兴。
但是元瑶其实倒是很平静。
江颂安从仕途当官的第一天起,元瑶就意识过到这个问题——官场之上,贪污受贿, 酒色贿赂, 又有几个人能躲得过?
元瑶只是平静问:“被处罚的那个人是谁?”
“是从前官爷的下?级成向?明,从前品级从六品,现在咱们官爷升了,但是千总的位置不是他的,是从别的军营直接调过来的人, 估计着急了,这才想?了些歪门邪道。”
“他这是歪门邪道, 但是江颂安的处置也有点不留情了。”
李战不说话了, 一旁的羽娘却早就?懵了, 试探问了句:“娘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刚才李战说话的时候她没听见, 这会儿自然不知晓。李战肯定不敢说,元瑶却觉得?没什么,简单说了几句, 羽娘睁大了眼。
“他们……他们怎么敢……”
元瑶冷哼一声:“有什么不敢的,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军营中不能带家眷, 不能带女子,但这么多男人呢, 保不齐就?有一些色心上来想?些法子的, 小厮可以贴身伺候,带两个姿色尚可的在身边不正好能行方便之事?顺带掩人耳目, 只?要做的隐蔽些,谁知道?
这成向?明是个聪明的, 很会投机取巧,但也是个蠢得?,送女人这种?事完全?可以借机约江颂安出去,竟然在军中就?做出这样的事,不是摆明了将?底牌给送过去么?
不过,可能人家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两个女人,左右江颂安不喜欢的话送回去就?是,都?是男人,人之常情,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没想?到江颂安直接就?将?人处置了,上下?级是可以直接处置犯了军规的武将?或者小兵,但是武将?之间就?这么直接处置了,多少有点不给人面子了。
元瑶一点儿不生气有人给江颂安送女人的事情,反而很是担心这个。
“你去军中再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顺便再去打?探一下?这个成向?明的为人,和他交好的关系,给,这个你拿去花,有的人不肯透露都?多给一点,没有用钱撬不开的嘴。”元瑶直接给李战甩了个荷包,里面是一包碎银。
李战完全?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立马应下?:“夫人放心,我这就?去办!”
李战走后,羽娘也上前:“娘子是担心这事对官爷造成什么影响……?”
“嗯,这成向?明自己违了军规是活该,就?害怕他背后有人,江颂安这事做的还是有点莽撞,万一得?罪的人多了不好处理?。”
羽娘佩服:“还以为娘子心里会不舒服,没想?到娘子比谁都?通透。”
元瑶愣了愣,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不舒服吗?
自然也有点吧……
但是她知道江颂安不可能,所以就?不是很在意。
只?是元瑶怎么都?没想?到,她都?不怎么在意的事,某人却是如此?的耿耿于怀。
不仅白天在军营中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处置了成向?明,回家的时候还气冲冲的,进院冷这个脸不说一句话,直接进了内室,元瑶正在次间休息。
“回来了?”元瑶见到人,淡淡问道。
江颂安显然还有些气,愤愤嗯了一声。
“今日在军中发生了一件事。”
元瑶抬头,平静地看着他:“什么事?”
江颂安坐在她面前,先大口喝了一碗茶平息自己的怒火,然后便将?白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和元瑶说了:“你不知道,我当即就?发了好大的火!直接将?那两人赶了出去!什么小厮,只?要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瞧出是两个女人!然后我就?将?那成向?明给发落了!”
元瑶似笑非笑:“你为什么发落人家?”
江颂安:“身为六品官员,带头违反军纪!”
元瑶:“他在军中养那两人那么久,你都?说一眼能看出来了,你觉得?其余人不知?”
江颂安:“……”
“你什么意思?”
元瑶:“我白日就?知道这事了,我是觉得?你行事有些太冲动了。”
江颂安看向?她的眼神不可思议。
“你白天就?知道了?!”
“嗯。”元瑶不懂有什么奇怪和惊讶的。
李战现在就?是个千里眼顺风耳,有这么个人在身边,她消息来的很快。
江颂安面色复杂。
“所以你还在悠悠哉哉喝花茶,半点不关心我?”
“关心你什么?”元瑶是彻底被他弄糊涂了,“哦不对,我当然关心了,我派人去查了这个成向?明的背景,李战还没回我话就?是了。”
江颂安:“不是这个事!”
他真的是不可思议,所以声音也有几分急切。
元瑶彻底糊涂了:“那是什么?”
江颂安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显然是生气了,片刻后,他拂袖离开:“我饿了!”
说完就?大步去了厨房。
元瑶简直是莫名其妙,这人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她也没怪他啊。
她摇了摇头,不管他,随他去。
过了好一会儿,羽娘进来了:“娘子,我瞧着官爷好像有点生气……刚才在厨房里自顾自的吃了饭,然后就?去花园里了,你们拌嘴了?”
元瑶摇头:“没有啊,我怎么会那么小气为了这事和他拌嘴,谁知道他怎么了,刚才我与他分析时他就?不高兴,难道是因为我说他办事过于冲动了?”
羽娘听了这话之后愣了愣,随即笑了:“如果娘子说了这话,那我大概能猜到官爷为何?不高兴了。”
羽娘低声在元瑶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元瑶渐渐睁大了眼。
……
这宅子当初分过来时,花园里属实是荒废,经过李战和几个园丁这几个月的辛劳,如今已经变得?像模像样了。
左右元瑶也是要和花农去订花的,要是家里的开得?好,也是一笔节省。
元瑶这会儿慢悠悠走过花园,在一处凉亭里看到了生闷气的江颂安。
她摇头,顺着台阶走了上去。
“你有话不能好好说,跟我甩什么脸子,大冬天你还跑到这里吹冷风,你要是着了凉,你别进屋来,免得?过了病气给笑笑炯炯。”
元瑶走到凉亭里,她裹着毛绒绒的披风,江颂安还是单衣。
“我要是病了我就?去军中,保证不传染你。”
这话说的明显负气,元瑶也抿起唇,成亲快三载,夫妻闹别扭的时候属实少之又少,她有些不习惯:“你再这样阴阳怪气,你不生病也去住军中得?了。”
江颂安总算扭头看他,漆黑的眼眸沉沉的:“你就?这么想?让我去军中,你是不是如此?烦我?”
元瑶:“?”
她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无理?取闹。
什么又叫倒打?一耙了。
明明是他阴阳在线,她怼两句这人还不爱听了。
元瑶想?扭头就?走,但心中到底也想?起了羽娘的嘱咐,夫妻两沉默地对视了一眼,忽然一阵风刮来,元瑶伸手拢披风,这轻微的动作让江颂安以为她要走,眼眸一紧,上前就?猛地拉住了元瑶的胳膊,将?人抱到怀中了。
“你个没良心的!还真要走!”
元瑶:“……”
倒没有。
江颂安咬牙:“我白日是真气狠了,上次送钱我都?忍了,但这次我不能忍,你知道为何??!”
元瑶懵了:“为何??”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你才给我生了一对儿女,他竟然这个时候来破坏我们夫妻关系!你说他可恶不可恶?我让人打?他二十板子都?是轻的!”
元瑶:“……”
她似乎觉得?,羽娘说的是对的。
羽娘的话言犹在耳:“官爷一向?爱重夫人,出了这样的事,免不了第一时间先考虑夫人的感受,那人就?这么触在了官爷的逆鳞上,是那人活该,但官爷肯定希望夫人您夸他两句,男人嘛,三妻四?妾的有,拈花惹草的有,官爷现在身居五品,我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想?做点什么也是随便的,但是咱们家官爷不会,这份品质,娘子何?不夸夸呢?官爷大抵是为了这个事生气。”
元瑶的想?法当然是有什么好夸的,江颂安要是敢做,她就?立马敢搬出这个家去。
但……
男人有时候也是幼稚的。
好比现在。
元瑶眉眼软了下?去,轻声道:“我没想?走,我就?是拢披风。”
江颂安一僵,尴尬地松开了人。
又是一阵沉默。
元瑶忽然噗嗤笑了:“瞧你,不是都?做五品大官了,还这么孩子气,那点儿事有什么值得?我放在心上的,你又不是把人领回来了,我这么小气的话,以后你出去和人喝个酒,听个曲子,我是不是都?要喝上两壶醋才行?”
江颂安皱眉:“喝酒就?喝酒,听什么曲儿?我是个粗人,不懂这套。”
元瑶无奈:“我就?是打?个比方。”
江颂安算是听懂了一点儿苗头,也知道她懂了自己的心结,于是也愿意道:“你是不知道,那两女人恶心死我了,军中也不是找不到合适的衣服,偏要穿得?松松垮垮,故引人似的,脸白的吓死人,和女鬼差不多,我都?没看一眼。”
元瑶笑了:“你没看怎么知道衣服宽大,你没看怎么晓得?脸色很白?”
江颂安:“………………”
元瑶似笑非笑,然后忽然伸手,使劲拧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