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块6毛。”
价格的确不菲。
在这个时代，售货员向顾客推荐最贵的商品，并非出于业绩考虑，而是借此试探顾客的经济实力。
对于外表出众或条件优越的顾客，她们会加以观察，若是发现对方颇有实力，便会尝试与其建立联系。要知道，百货商店售货员的工作可是炙手可热的，她们信息灵通、人脉广泛，待遇优厚。
“我想买两把，麻烦您帮我开个票。”
“好的，同志，您在哪家单位工作呢？”
小杜同志顺利通过了这次考验，已然迈入结识新朋友的阶段。通常情况下，开票并不需要询问顾客的工作单位，但她这么问也并无不妥。
“同志，我叫杜卫国，在红星轧钢厂保卫处工作，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我叫李萌萌，以后您若还需要购买什么，可以直接来找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发票和小杜递来的钱夹在夹子，沿着铁丝传送到收款处，这也是那个时代的特色景象——钞票在空中传递。
等待收据回执和找零的过程中，小杜顺便向李萌萌询问钢笔柜台及手绢的位置。
此时，其他等待咨询购买的顾客并未得到李萌萌的关注，她一门心思聊着天。在这个时代，售货员就是这样傲娇，爱理不理已经是服务态度良好的体现了。
物资紧缺，需求旺盛，所有商品皆由国家经营，而此处又是全国最顶尖的百货商店，因此，顾客们只能恭恭敬敬地求着售货员，即便腰缠万贯、脾气火爆也无济于事。
要知道，有背景有关系的人，哪个不得认识几个售货员朋友呢？而小杜同志今天恰好就这样结识了一位售货员朋友李萌萌，一般人想与她结识还真不容易，刚才经历的便是所谓的“考核”。
不仅要有出众的外表和得体的穿着，还要经过经济实力、工作单位以及是否为本地人的多重考核。如果是外地人，往往会被晾在一旁。
李萌萌告诉小杜，待会儿她会亲自带他去文具柜台挑选钢笔，手绢则在相邻的柜台就能买到。
随后，她向另一位正在闲聊的大姐招呼道：“红姐，我带我同学过去办点事。”
“去吧，孩子！”
红姐心中暗自嘀咕，哪是什么同学啊，不过看这小伙子相貌堂堂，出手阔绰，加之李萌萌的热情劲头，显然这是个极有价值的人脉资源。
描述完眼前的中年人，他一身装扮倒也得体，身为大学教师的职业还算不错，只是他在购买物品时过于精打细算，估计经济条件一般，只靠固定薪资度日，家中成员似乎也不少。
红姐立即将热情稍减，直言道：“先生，您尽快决定一下吧，后面还有许多排队的顾客呢。”
中年人扶了扶眼镜，流露出一丝惊讶，刚才还称他为焦老师，怎么转眼就成了“同志”？
现实便是如此瞬息万变。
李萌萌将单据和扇子交给杜卫国，并引领他来到相邻的丝巾柜台，向柜员介绍道：“王姐，这位是我同学杜卫国，他想选购几条手绢。”
“行，小杜，你自己挑选吧，或者告诉姐你想要什么款式也可以。”
杜卫国快速扫视了几眼，对于这一领域的了解，他在后世可谓如数家珍。
“王姐，我要蓝白、黄白、绿白这几款，还有那个深蓝色和米黄色的，一共五条。”
“哎呀，小杜，这么快就选好了？还要这么多？眼光倒是挺独到的。”
“王姐，格纹的是我想送给亲戚家的孩子，他们家有三个读中学的女儿。蓝色的我自己用，米黄的打算送给朋友。”
“行，小杜真是个爽快人，总共是4.6元，姐给你按内部价算。”
“谢谢王姐，辛苦您了。”
小杜迅速递了五块钱，享受内部价大约省了几毛钱，而且不用找票据，这一点很方便，否则每次为了找各种票都要在包里翻找半天。
妥善收好手绢和找回的零钱后，李萌萌又带着小杜来到了文具柜台，选购了3支抽水式的英雄钢笔，内部价共12块3毛。
前后不到十分钟，所有东西便已购置齐全，小杜预备向李萌萌告别。
“萌萌，我今年21岁，你我之间谁更大些？”
“我20岁，你比我大一岁。”
李萌萌突然有些忸怩起来，不知为何，这种气氛让她有些心跳加速，虽然她已有恋人，但若是杜卫国的话，也不是不能考虑的对象。
“既然如此，我以后就唤你萌萌吧，今天真的很感谢你，这条手绢送给你，颜色特别适合你，这是收据，别因此给你带来麻烦。”
小杜将那条米黄色的手绢大方赠出，甚至连购物单据也一并给了她。
“萌萌，我今天有事要先走一步，下次买东西还请你多多关照。”
话语刚落，小杜便转身离去，留下李萌萌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尽管她们售货员的工资相对较高，但也有限，李萌萌入职才两年，现已是9级售货员，每月收入33.5元，而这条手绢价值1块2毛，相当于她一天的薪水，他却毫不迟疑地赠送给她。
尤其是递手绢时不小心碰到她的手，那一刻，她仿佛被电流轻轻触动。
是不是该换个交往对象呢？
杜卫国离开百货商店，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一个不经意的触碰，竟会让那位售货员小姐姐产生如此念头。
他仍保留着一些来自后世与异性交往的习惯，诸如随手送出的小礼物，在他看来都是小事一桩。
次在餐馆请人喝汽水的事，在当前的社会环境中或许并不适宜，但他也无可奈何，这些习惯可能需要经过几次生活的磨砺才能改正。
所购的物品虽多，却并非杜卫国任意挥霍，每一样都有其用途。
扇子打算送一把给蒋东来，毕竟对方始终对他关爱有加，几乎视他为半个儿子。
钢笔则计划送给向北方和于淮海各一支，即便是源自系统的记忆，那份陪伴亦弥足珍贵。
手绢打算送于茉莉一条，自己留一条深蓝色的自用。
剩下的还能留着备用，用来日后与女孩子打交道，毕竟小杜同志并非超脱尘世的僧侣，也有自己的情感追求和基本欲望。
自百货商店出来后，小杜径直朝于淮海家走去。
花了这么多钱，自然要去蹭一顿好饭菜，以此寻求心理的补偿。
于淮海的父亲于正民，今年43岁，略显富态，长相平平，同样是军人出身，不过一直在后勤部门服务。
现任京都市物资局科长，虽仅为正科级干部，在四九城内并不起眼，但物资局却是掌控整个四九城乃至国家近半物资调配的重要机构。
官职虽小，权力不小，简单来说，不便赘述。
于淮海的母亲是物资局的会计，于公子继承了母亲的容貌优势，较为清秀帅气，因此向北方说于茉莉成了校花时，小杜同志心里犯嘀咕，基因基础在这摆着，难道还能发生突变不成？
于淮海家在三年前分配到了物资局一套干部住宅，三室两厅的宽敞套房，总面积达80多平方米，且无公摊面积，各位自行想象。
南北通透，双阳台设计，下水设施完备，配备煤气灶，冬日还有暖气供应，堪称当今四九城最为高档和时尚的居住环境。
况且离物资局班地点仅几步之遥，便利至极。
实际，小杜同志今日乃是首次登门拜访，以他后世的眼光来看，这就是典型的筒子楼罢了。
一栋楼住着二十几户人家，楼层总共才四层，于淮海家居住在三楼，可能是为了保证南北通风，房屋恰好位于西山墙一侧，冬天怕是要遭受寒风侵袭，但在他眼中，这样的住房并无特殊之处。
酸什么呢！
午11点，接近饭点，小杜准时抵达于淮海家，敲门之后，开门的是于正民本人。
老杜去世时，于正民曾出席追悼会，两家关系一直交好，当时虽未随礼，但在这个年代，丧事并不流行随份子。于正民不仅安排于淮海请假一周全程陪护小杜料理后事，这份人情已然胜过千金。
“于叔，我这可是头一次登门拜访，今天有什么好菜招待我啊？于淮海知道我连早饭都没吃。”
“嘿，你这小子，还想趁机揩油啊？今天窝头稀粥保准让你吃到饱。”
“哈哈，那我也照样吃，叔，王阿姨呢？”
事实，按照常理应当称呼王阿姨为王婶，但由于杜卫国从小便习惯称呼王阿姨，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各自的称呼方式。
“在厨房做饭呢，还不是为了迎接你这个捣蛋鬼！”
此刻，王阿姨从厨房走出来：“小杜啊，让阿姨瞧瞧，都长这么高了，怎么还瘦了这么多？不过你现在可真精神，像个小大人似的。”
“王阿姨，六年不见，您怎么反倒显得更年轻了？是不是吃了返老还童的仙丹啊？”
“去你的，别拿你王阿姨开涮，你们都长大了，我这都成老太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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