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拔地
老妪看着秦凌霄的手掌。
白皙的手掌，轻轻托住了那颗干瘪漆黑的果实。
眉头不禁皱起：
“阴果……”
她不由得紧紧盯着秦凌霄的眼睛：
“你知道选择这颗果子会有什么后果吧？”
做出了抉择的秦凌霄，此刻反而面色坦然：
“我知道。”
元磁道人忽地浑身一震。
元磁道人闻言，正要辩解什么。
界外凶险，连上官仁慈那等化神之中无敌手的存在，出界便死，更遑论他人。
两人不禁面面相觑。
老妪微微皱眉，随后抬手一指。
四周的界壁之上，都流动着一股压抑无比的灰色。
尉迟怜感受着周围的变化，微微摇头：
尉迟淑没有再多言，只是默默地看向天空。
“还债？”
听到这句话，老妪不由目露欣赏之色。
“弟子想要此果。”
老妪微微颔首。
秦凌霄忍不住焦急道。
天空中。
她一眼便看穿了这个后生在言辞间留下的余地，不过留给她的时间已经越发稀少。
她看了眼秦凌霄，意有所指：
“这小女娃子，便选择了阴果，也不知道是愚笨，还是痴傻。”
老妪看着下方拔地三千尺的中胜洲，眼中闪过了一抹释然：
“今日，我与中胜洲众生，便算是两不亏欠了。”
两人闻言，一个怅然若失，一个无奈失笑。
元神还保持着各自方才的动作、姿势，只是眼中的灵性，已经悄然消失。
虽然如此，还是有大量的腐蚀气息泄露出来。
连连行礼致谢。
“弟子必定照顾秦道友周全。”
老妪径直从元神之中，取出了一枚鲜润欲滴的红色果实。
收起了二人的神魂，老妪扫了眼二人留在原地的身躯，弹指一射，便将二人身躯，径直射入了下方的中胜洲内。
老妪的身影随即从元磁道人的体内跨了出来。
与此同时。
很快，两人便迅速飞至了半空中。
老妪柔和地看了她一眼。
而这厢间，秦凌霄也顺利接收了老妪给她的传承。
“只是这么多年等下来，我知道已经不太可能等得到了。”
这一刻，被老妪附身的元磁道人身体，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黑洞，远处四周的元磁海内，霎时间有无数的元磁之力，如海浪狂涌，奔泻千里，直朝元磁道人身躯内涌去！
竟是凭空响起了滚滚涛声。
“还差几个……”
“或许吧。”
“你选择了这颗，便意味着伱今后就要同我一般，困守在此处的牢笼里！”
她的眼中，微有些怀念。
“老母……她又要做什么？！”
甫一飞出，顿时惊声大叫：
“老母！放过我！”
“这便是我给你们的最后一样礼物，能有多大收获，就看你们自己了。”
秦凌霄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反问道：
“不然您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原本挣扎着哭嚎的一道道元神，瞬息沉寂了下来。
却只看到了一张平静淡然的面孔。
元磁道人一怔，看了眼秦凌霄，随后正色道：
老妪已经为他推开了那扇门。
老妪扫了一眼元磁道人，却直言不讳地摇头道：
听到老妪的话，秦凌霄蓦然醒悟。
老妪却蓦然笑了起来。
只能眼看着老妪出手，以下方的元神为阵基，汲取四周的元磁之力，形成阵法，将那幽邃的洞口封住。
中胜洲之上，水泽横流，倾泻而下！
老妪却又再次问道：
一道道劫雷仿佛一条条粗壮的水蛇，似是正在蓄势待发。
元磁道人和秦凌霄皆是一愣。
融入元婴之中的神魂，竟同一时刻无声地被震出了身躯。
说罢，又有一道流光径直飞入了秦凌霄的眉心。
老妪却并不在意，她忽地翻手摊开成掌，一点一点朝上抬去！
而伴随着老妪的抬掌。
老妪笑着点了点头：
她心中又惊又疑，忍不住疑惑道：
老妪目光一点点扫过下方，闻言轻声道：
“来这里，算是还债吧。”
“此处已经封住了大半，但坚持不了太久，剩下的还得去里面才行。”
对方的一生，似乎都在等待。
还没等她明白老妪话语的意思。
只因对方说得的确是中肯无比。
“你这身躯，倒是的确与元磁之道契合至极……小子，待会好好体悟吧！这也算是我替夫君，给你的拜师礼了。”
看到这一幕的秦凌霄和元磁道人都不由得心头微凛。
任由几人在这大阵之中，受那腐蚀气息的吹拂，哀嚎苦求。
老妪皱了皱眉头：
“这什么破名字……算了，王小子，这次先借你肉身一用。”
“您吃？可您方才不是说，非得要修为境界不能相差太大的两人才能……”
可此刻知道对方即将离去，她心中却莫名生出一丝不舍的情绪。
正时刻关注着的元磁二圣，蓦然听到了老妪凶戾的声音：
“替我护住二人，若有闪失……”
“我骗你们的。”
元磁道人这次没有急着高兴，而是继续认真听着。
说罢，心念一动。
即便是炼虚修士，境界高卓，可这样的人生，也未免太苦了些。
伴随着老妪的出现，界壁上的雷光，顿时明显活跃了许多。
只是忽地便见老妪抬手朝他和秦凌霄一起拍下！
面色一变：
“师娘！”
元磁道人闻言心中并无波澜。
秦凌霄没有半分迟疑，立刻跪下，朝着老妪磕了几个头。
“我心中一直念着她。”
元磁道人亦是满腹不解。
“我之前便说过，在此地苟活了万载，如今我的寿元也已经不多了……这些年，我一直困守此地，如今也想为自己活一次。”
元磁道人在听到老妪的话，深深看了眼她之后，没有半分犹豫，便抬手一吸，将秦凌霄手中的阴果摄到了自己的手中。
“弟子想得很清楚。”
在这个角度，能清晰地感受到元磁海中奔涌的元磁之力。
轻轻一招，将面前的阳果，直接摄入了自己的手中。
整个陆地，好似一个寿桃，桃底嵌在界壁上。
而元磁道人同样神色凝重地看着那洞口。
始终盘坐在洞口前的她，终于缓缓起身。
元磁道人微微一愣，随即默然点头。
秦凌霄更加疑惑。
‘元磁道人’的手掌，已经抬过了头顶。
“老师，咱们为何要来这里？”
仿佛一瞬间，此处洞窟就化作了无边地狱！
看到这一幕，秦凌霄霍然动容。
老妪看向秦凌霄，满脸欣慰之色，随后道：
说罢。
元磁道人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
“弟子，必定竭尽全力，不使秦师妹落入险境。”
陆地之上，不再是只有一座座山峰孤零零地伫立着，而是有大片大片的平原、山丘、沟壑，在被淹没多年后，终于重见天日。
对于老妪的冷酷，又多了几分认知。
她才霍然停住身形。
意有所指道：
秦凌霄连连摇头。
正是之前九大家那几位圣法师的元神。
说话间，她看了眼界壁上的雷光。
原本目睹李月华为情所困而渐渐平息的心湖，悄然再次泛起了涟漪，随后越发翻涌，如澜似波。
老妪却摆摆手，看向秦凌霄，面容宽和：
“我原本是想将你培养至五阶，之后代替我守在这里，如今心愿已了，我也不必这么做了。”
“还是……为了我？”
老妪闻言，不由得嗤了一声。
秦凌霄神色一动，想到了之前她曾询问过对方关于阳果的事情时，对方一提而过的那个名字。
老妪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秦凌霄微微沉默，随后道：
“我……一心求道，能一窥更高之境界，即便守在此处，也足够了。”
被海水浸泡的大地，满是荒蛮与污泥。
她脸上浮起了一抹笑容：
“你不会怪老师吧？”
而老妪目光扫过四周挣扎着的元神们，眼中划过了一丝歉然：
“这些年，辛苦你们在这陪着我镇守此地……”
老妪开怀大笑，似是要将缺失了万载的笑容，全都弥补回来一般。
那是他无法想象，也无法窥测的境界。
随后轻声道：
“我夫君昔日留给你们的元磁真法，并不完善，你们想要借此修到五阶乃至更高，可谓是千难万难，我这里有更为完整的传承，此外还有元磁宫的诸多法门，今日便一并交给你。”
这也就意味着，这些圣法师留在此界的最后一点痕迹，彻底被湮灭。
“这阴果，你便留着吧，虽有遗祸，但来日若是到了无奈之时，兴许也能用得上。”
可也同样意识到，老妪镇守此地的重要性。
老妪仿若未闻。
随后随意一挥。
“你如今，可还愿做我的弟子？”
“阳果，就只能我来吃了。”
只是两人也不忍说什么。
受海水倒灌的影响，整个中胜洲几乎都被带有元磁之力的海水淹没。
剩下的，只需要沿着那个方向，一点一点前进即可。
“看来你也只是嘴上说说。”
老妪看着她：
“真的只是如此么？”
等待着丈夫，等待着女儿。
“师娘……”
“不像是要毁去整个中胜洲，反倒像是要将整个中胜洲拔高……难道她是想解决如今中胜洲上元磁之力过盛的情况？”
无数独特纹路，迅速在下方凝聚，随后落在了下方一道道元神的身上。
老妪见状，欣喜无比地抬手，将秦凌霄扶起。
伴随着她的起身，整个洞窟忽然剧烈震动起来！
而她背后的幽邃洞穴，也随即有大量的腐蚀气息喷出。
“也就是会困在外面的界海之中？”
“道玄圣果乃是修行之物，又与膜眼有何关系？”
天色迅速暗沉了下来！
“无恨……”
两人尚未反应过来，便浑身一僵。
秦凌霄感受着四周涌来的滚滚元磁，就如同站在浩荡的大潮前的一只蝼蚁，心中没有其他，只有无法言喻的震撼与敬畏。
腐蚀气息吹卷整个洞窟。
随后在秦凌霄更加震撼的目光中。
对着老妪连忙行了一礼：
“弟子，多谢师娘大恩。”
秦凌霄和元磁道人闻言，皆不由得默然。
尉迟淑又惊又疑。
老妪笑看着元磁道人：
正在这时。
可这并不要紧。
便见老妪接连抬手，朝着中胜洲的诸多角落，射出了一道道恢弘的光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