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你怎么还不睡?”陆时回头,看着柳娴款步走近,坐在他身边。
柳娴捂唇一笑,“你不也没睡么,倒问起我来了。能与我说说,我的小清和在烦心什么呢。”
陆时绞着手指,犹豫半晌,还是没说出口,只是道:“忽然觉得在这里有些不习惯了。”
没曾想柳娴了然点头,“我已然看出来,清和变了。”
陆时听见她这么说,心中一紧。
做好了接受训斥的准备。
可柳娴却笑起来,“清和变得活泼活泼开朗许多,做事随心,没了束缚,我心甚慰。”
她捧起宝贝的脸蛋,怜惜又珍爱地看了又看,接着道:“搁以前,你是万万做不出违背长辈意愿的事,我心里知道,但只觉得高兴。”
“不管是哥儿还是女子,在此世不管地位有多么尊贵,终究有太多束缚,使人寸步难行。”
“我们年幼学习怎么侍候夫君,婚后学习怎么照料孩子,不论有多远大的志向,最后也只会困在小小的宅院里,了此余生。”
“清和知道么,我小时候,也是梦想过随父兄一起上场杀敌,保家卫国呢。你外公也一直都很疼我,几乎有求必应。但唯独这件事,我求了你外公许久,甚至和他大吵一架,赌气绝食,他也没有答应让我和兄长一同习武,并罚我跪了一个月的祠堂。”
“我因为这件事,半年都没有同他说话。”
陆时知道,娘亲的父亲是大将军,虽然因为战场上落下的疾病去世得早,他没怎么见过,但外公的英勇事迹,他可是从小听到大。
可在他的印象中,娘亲一直都是温婉贤淑,说话轻声细语,像许多大户人家的夫人一样,精于内务,平日里赏花听乐,偶尔喜爱绣花下棋,都是些风雅之事。
之前竟然是这样的性子。
“我也不能和兄长一起上学堂,想要识文断字,全靠家中请的女先生教导。”
“我的反抗也没有激起任何水花,就这么不了了之。从那时起我便意识到,即使同为父亲的孩子,女儿和儿子,终究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这并不能怪父亲,因为大家都是如此,父亲也不能改变什么。”
这还是陆时第一次见到柳娴的脸上出现如此落寞的表情,心中一痛。
“我听说,在那里,女子也能同男子一道上学?”
这件事他和陆琛提过一句,当时娘亲并不在场,想来是父亲那里听来的。
“嗯。”陆时点点头,“在那里,女子不仅能同男子一道上学,也能一起参加科考,去更高的学府深造,可以当官,也可以去军队,可以去任何她们想去的领域,拥有自己的事业。”
柳娴听着,眼神晶亮。
那都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挑出任何一件放在燕朝说给别人听,都只会得到一句“痴人说梦”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