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淮在手机那头顿住, 迟疑须臾,才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叫我?”
“刚才你妈妈过来我家了,一直和说你是如?何如?何深情, 我?觉得她口才很好, 我?都要感动了,就这么叫你了, 深情哥。”
邵淮假装不知情,“我妈去找你了?她去找你干什么,怎么也不提前和我?商量一下, 我?都不知道。”
“原来不是你叫过来的啊,我?还以为是你让你妈过来催婚的呢。”
“不是,我?就不知道这事儿, 再说了,我?结不结婚也和他们没关系。”
连煋心情舒畅,也不钻牛角尖儿寻根问底, “对了, 你打?电话给我?干嘛?”
“就是想和你说, 车子和房子的赠予协议弄好了, 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们去公证处签署协议。”
说到这个, 连煋兴致高涨, 连声应下,“什么时候都可以, 我?现在就是个无业游民?, 游手好闲的, 有?的是时间。”
“那明早我?去接你?”
“好呀。”
连煋回房间找出一份航海地图,铺在茶几上研究, 现在是四月初,竹响从旧金山穿越太平洋来找中国,需要二十?天?的航程,如?果顺利的话,她和竹响的约定就是五月份去白令海淘金。
不过还有?个问题,姜杳也说五月份要带她出海,北上去东西比利亚海寻找远鹰号。
连煋分析自身?情况,觉得光靠四月份一个月的时间,她完全不可能恢复记忆,姜杳要带她这样一个脑袋空空的二百五到茫茫大海中,去丢失了三年的船舶,无异于驴生戟角,难如?登天?。
她暂时摸不定姜杳的心思,姜杳手底下那帮水手各个凶神恶煞,面露凶光,阿瞒也是,眼里时常藏着一把冷刃,看她时,近乎是咬牙切齿。她总有?预感,若是她没办法带他们找到远鹰号,阿瞒会在汤里给她下一包毒/鼠/强。
连煋想丢掉一切恩恩怨怨,丢掉往日的“劣迹斑斑”,甩开所有?烂债和烂桃花,直接和竹响去白令海淘金。竹响的淘金船是她自己用散杂货船加上淘金设备,改装成的淘金船,船上连ais定位装置都没有?,等她们一出海,水鬼都找不到她们。
连煋反复研究航海图,但又不太敢真甩开姜杳,偷偷和竹响走?。
看来看去,似乎还有?一条两全其美的法子。
东西伯利亚海和白令海,都是要顺着太平洋北上而去,从江州市出发,先向东航行抵达日本,再继续北上进入公海就能到达白令海,而白令海和东西伯利亚海是由白令海峡连在一起的。
也就是说,要去东西伯利亚海,也得经过白令海。
反正都是顺路,是不是就代表着,出海后?,她可以先和竹响在白令海淘金,淘完金了,再跟着姜杳的船继续北上,穿越白令海峡,前往东西伯利亚找船。
如?果能把姜杳也拉入淘金团伙,那简直是一举两得。
连煋有?了这个想法,先给竹响打?电话,“竹响,我?们的淘金队伍有?几个人啊,如?果我?想再叫个朋友入伙,可以吗?”
“我?这边还有?另外一个白人女?生,叫琳达,加上你,一共就三个人。你还想带谁啊,男的女?的?”
远鹰号的事情过于扑朔迷离,连煋在没弄清楚状况之前,也不好得和竹响明说,只是道:“是个女?生,她手下有?个非常专业的打?捞团队,五月份我?要和她去一趟东西比利亚海打?捞点东西,反正去东西伯利亚海也得经过白令海,我?的想法是,问问她愿不愿和我?们一起淘金,她愿意的话,咱们就顺路一起干。”
竹响先是问:“那女?生是谁,你先说名字,江州市专业的打?捞团队,我?基本认识。”
“姜杳,她手下有?条打?捞工程船,叫做银天?鹅号。”
竹响惊喜道:“姜杳啊,我?知道,几年前我?还在她的打?捞船上打?过工呢!不过我?没和她说过话。”
“那可太好了,大家都是熟人!”
竹响沉吟片刻,又道:“你先问问吧,我?们去淘金是小?生意,我?猜姜杳可能看不上这种?小?钱,她那个打?捞队,接一次单子打?捞费都是一百万起步的。”
“好,那我?先问问。”
连煋知道姜杳现在是在海上,普通手机没信号,她回房间找出自己刚买了几天?的卫星手机,给姜杳打?了电话,知道姜杳时间宝贵,她没弯弯绕绕,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意图,“姜小?姐,我?想去找远鹰号的路上,顺便?在白令海淘金,和朋友都约好了,想邀请你一起,好不好?”
姜杳拒绝得干脆,“不要,淘金能挣几个钱。”
“那反正都是顺路,我?能不能和朋友提前出发,先在白令海一边淘金一边等你,等你们到了,我?再和你们一起去东西伯利亚海?”
姜杳淡淡吐出几个字,“一起走?就行。”
“什么意思?”
姜杳:“我?们的打?捞船会在白令海停留一个月,帮人打?捞一艘潜水艇,等打?捞作业结束了再去找远鹰号,那个时间段你想去淘金就去淘金吧。”
连煋眼里的活光愈发炯炯明亮,万万没预料到事情如?此顺遂,她这一趟出海,既应约了竹响,也不失约于姜杳,当真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如?此更?是坚定了连煋要出海的心,只要一选择出海,便?是时运亨通。在陆地上,反而干啥都不痛快,她天?生是被大海眷顾的人。
连煋放下航海图,再望向窗外,外头煦色韶光,春和景明,天?空似乎更?明亮了。
姥姥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纳鞋底,扶着眼镜望向笑容不止的连煋,“元元,你今儿个这么高兴啊,都和谁打?电话呢?”
“姥姥,我?想出去远航,和我?朋友一起。”
“又想出海啊?”
连煋用力点头,“是的。”
“要不,还是别去了吧,这万一去了,又不回来,姥姥可怎么办?”姥姥放下手中针线活儿,哀婉的目光扫着她,眼底瞻顾两难,“真这么想去啊?”
“嗯,我?想去,我?这样的人就得在海上干大事。”
姥姥想了很久,连煋要做什么,她都支持,她知道连煋就喜欢大海,不愿拒绝她,只是叮嘱:“那离开之后?,能不能每天?给姥姥打?电话报平安啊,姥姥实在是担心你。”
“到时候我?给你买个卫星手机,每天?给你打?电话!”连煋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转,“姥姥,我?要出海这事儿,你别说出去,不然连烬肯定要阻挠我?,那小?子不想让我?出海呢。”
“姥姥知道,咱们不和他说。”
敲定了计划,连煋心里亮堂,今天?是四月七号,她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做出海前的准备工作,可以先放松放松,犒劳犒劳自己。
这次一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从江州市出发到白令海,也得半个多月的时间,她先在白令海和竹响淘一个月的金子,竹响离开了,她再跟姜杳的打?捞船前往东西伯利亚海,姜杳说,如?果在东西伯利亚海找不到远鹰号,就继续往北冰洋走?,找不到就不回来。
虽然连煋知道姜杳可能是在吓唬她,但按照行程,至少?也得找两三个月。
作为离别前的享乐,连煋这些天?不再避着邵淮几人了,管她以前欠了什么债,撞了谁的腿,砍了谁的手指,卷走?了谁的钱,反正都要离开了,乐得几日算几日。
邵淮带她去约会,她爽快应约,乔纪年约她吃饭,她也去,连烬带她去玩,她也去,还把商曜带在身?边,整日吃喝玩乐,醉生梦死。
邵淮最近要往婚房添购家具,叫上她一起,连煋乐乐陶陶赴约,两人在店里选床垫,邵淮很挑剔,左挑右选,什么都要精益求精。
连煋看上一款进口天?然乳胶床垫,她上手用力按了按,“这个不错,要不就要这个吧,感觉睡起来对腰好。”
邵淮也摸了摸,“尺寸是不是有?点儿小?了?”
“还好吧,我?睡觉又不折腾,咱俩一块儿睡正合适,要那么大干嘛,你在上面装深情呢?”
邵淮笑意抹开,暗暗往她腰上掐,“我?可没装深情,就要这款吧。”
当天?晚上,邵淮就让店员把床垫送到了新家,他铺上新床单,精洗后?又经过暴晒的被子散着阳光的气息。等他把床铺好时,连煋趁他不备,从后?头将他扑到在床上,坐在他腰上,趴在他胸口,手指戳他的脸,“大帅哥,你以前和我?订过婚?”
邵淮拿出手机,找出两人以前的婚纱照给她看,“我?还能骗你不成?”
“你本来就一直都在骗我?,在船上时,明明早就认识我?,还不认我?,我?工作那么累,你都不认我?。”本来快要放下的事,连煋想想又不甘心,邵淮这小?肚鸡肠,就算是她砍了他的手,卷走?了他的钱,用得着这么故意报复吗,有?本事他也砍她的手啊。
邵淮抱着她,什么都没说,他是存有?私心故意对她袖手旁观,他质疑她的失忆,怕落入她三番两次的陷阱,他其实很怕她,害怕那种?被耍得团团转,又得挣扎于一次又一次原谅她的痛苦中。
他不想解释,要怎么解释呢,一旦揭开了尘锁的大门,就得牵一发而动全身?说出来,他不愿再提及订婚前一天?,他酒店里抓到她和商曜在约会,商曜当时还脱着裤子;不想再回忆起,当救生艇只能救一个人时,她义无反顾放弃了他;不愿再提及,她都答应和他结婚了,却用潜水/刀切了他的无名指......
太多事情,他没法提,也不想再提,一问下去,自己不好受,连煋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