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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噩梦处理(1 / 1)

惨白,寂静。

这是一间病房,孤独躺着一位病人。

看到这一幕钟名并不意外,生老病死,从来都是任何生灵逃不过的恐惧。

无论自己或是亲人。

钟名没见过病床上的人,但他知道病人是谁。

她是羽一凡的母亲,也是李悦和谭姐的好闺蜜。

她躺在病床上不再动弹,活着却如同死去。

那是因为她的意识无法回归身体,在那个禁区般的老城区,永远地沉眠下去。

钟名想起那手绳,想起之前经历的事情,心里泛起说不清的滋味。

羽一凡从不把难过表现出来,只是总会把时间留出一部分。

默默地陪伴照料。

钟名很快将这点感伤抛却,转向这里弥漫的情绪。

悲伤,但不恐惧。

这不是羽一凡害怕的场景,他也不在这里。

这个梦境有两层。

钟名心念一动,落入别处。

仍然是一个房间。

看起来小巧得多,这是一个小孩子的房间。

没有什么动静。

孩子在睡觉。

“这是……羽一凡?”钟名站到李晓镜身旁,看向蜷缩在被子里的孩童。

眉头紧皱,睡得并不安稳。

“看样子是的。”

钟名露出古怪的神情,噩梦的内容就是做噩梦?

这家伙还真是出人意料。

“这是什么时候的羽一凡?五岁?六岁?”钟名的语气并无疑问,只是自语。

果然是那个时间点么……

十年前……

那时候发生过一场惊天的敛财骗局,一个迷失的年轻人,最终暴走的异能——剧本。

这只是表面的故事,梁成平所了解的当年事件的一部分。

还有更深层的事不为人知。

城市的危局是如何解决的?

梁成平说得轻描淡写——你永远可以相信管理局的大佬们。

所以羽一凡的母亲就是那位大佬?

但结果似乎并不值得称赞,代价过于沉重,尤其对于羽一凡而言。

当时的牺牲恐怕不止于此,梁成平的夫人也在那次事件中失去了双腿。

李悦和谭姐渐行渐远,这两人一个一本正经,一个不急不缓,少了中间的纽带,仿佛多出一道浅沟。

谁也不主动跨过去。

而老城区笼罩着扰乱认知的力量,拒绝任何人的进入。

这其中一切秘辛都变成了绝密的档案,封存在常人无法到达的地方。

或许只有逐个寻访当年的亲历者,才能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钟名的好奇心不足以驱动他费劲去做。

“接下来你要怎么改变梦境呢?”

观察了一会,羽一凡没有醒来的迹象。

于是钟名看向李晓镜,听见这话她一脸为难,眼巴巴地看回去。

“怎么办?”

问题抛回来了还。

总不能都指望他来解决吧,这魔女小屋可是校庆间一直开着的。

钟名一时无言。

她的异能只能做到入梦,并不具备把其他人拉进来的能力。

所以帮助引发恐惧形成噩梦的周瑛并不在这里。

“没有提前预备各种梦境的应对措施吗?”钟名问。

“有的。”

“然后?”

“这种情况应该……随机应变。”李晓镜吞吞吐吐地说。

钟名觉得有点好笑。

“不谈这个特例,一般来说要怎么做?”

“她说害怕的东西消灭掉就行了,大多数人所害怕的都是其他人。也有其他生物,现实的,幻想的,缝合成怪物。”

“真是深刻的认知。”钟名无诚意地捧一句。

“就是有些人可能想象出奇奇怪怪的模样,跟鬼故事里的一样。”

李晓镜说着,却没有动容。

她好像不怕这些。

想来也是,光怪陆离的梦她见得多了,鬼不鬼的,且不说是假的,在梦里也伤不了她。

“那少数人呢?”

“那些人害怕的东西比较抽象,死亡、疼痛、窥视、追袭……以及很难形容的东西。”

“哦?比如?”

李晓镜回忆着说道:“随着滚动越来越大的球,但它其实没有实体,却好像能看见它一路碾压过来。”

“还有不停在街道挪转,每过一处都来到现实中去过的地方,好像有什么目的地但说不出来,想回头又回不到想去的地方。”

钟名:“……果然意义不明。”

“梦境经常这样没有逻辑的。”李晓镜解释,“噩梦更混乱。”

钟名有所领悟,这类抽象的恐惧里藏着混沌和压抑。

“这种怎么处理?”

“改成正常的梦,我们有预设几个模版。”

钟名一顿:“很好。釜底抽薪。”

李晓镜却还没说完。

“剩下的比较特殊——恐惧会唤起他们悲惨的回忆。生成的噩梦无比接近真实,只在某些地方变得夸张。”

钟名低头看了眼熟睡的羽一凡:“所以随机应变?”

“要谨慎。”李晓镜小心翼翼道。

这来自周瑛的告诫。

恐惧源于心灵深处,难以驾驭。

即便撤去异能依然留下痕迹,稍有不慎就会留下后遗症。

轻则加剧心灵创伤,化作梦魇夜夜折磨。

重则精神奔溃,陷入癫狂,再也无法挽救。

“这不温柔的世界啊……”钟名轻叹,又对李晓镜说,“噩梦还是少用的好。”

明明你自己最受噩梦苦恼。

“我知道了。”李晓镜不由低下头嗫嚅道,“我们很少做这个的。她们说到时会做好宣传的,主要营业对象是情侣,我们准备的都是浪漫的场景。”

“那些是,周瑛感兴趣研究跟我说的。”

钟名摇摇头,倒是松了口气。

周瑛得过教训,终究是懂得敬畏,不可玩弄人心。

占卜也是正经项目。

现在该处理这一时兴起的试营业。

“现在你要怎么应变。”钟名下巴点了点,示意她回归正事。

“我、我不知道……”

李晓镜重新露出不自信的神色。

“说说想法。”

于是她抬头,目光穿过这个房间,落向另一处。

注视了病房中的女性一会,又看回来,眼中满是征求。

尽在不言中。

钟名装作不知,再问:“怎么做?”

李晓镜再答:“不知道……什么都不做,也可以。”

旁观也是一种应对。

这是要噩梦自然消散。

人自有韧性,以前不曾被击垮,一场惊梦也不会打败得了谁。

只是仍会带来一丝改变。

却是交由梦的主人自身决定了。

钟名不由叹气,方针还算可以,可惜李晓镜哪来什么主见应对各种境遇。

大约各种情况下都只是看着。

“别全听那家伙的话,性格别扭,想法奇怪。”钟名拍了拍她的脑袋,“把有她的风格的东西除掉,留下正常人会说的话。”

恐惧,鬼怪,疯癫——这就是钟名对周瑛形成的印象。

“好……”

李晓镜顺从地应了声,抬手摸了摸发梢。

“至于这里……”

钟名停顿了很久。

……

水晶球的光迷幻变化着。

羽一凡看得出神,那透明圆球像是心灵的窗口,儿时的记忆从中流淌出来。

那个没有征兆的夜晚。

“今晚妈妈不回家了,爸爸就不做饭了,买了点熟食,就这样吃吧。”

已经忘记父亲说这话时的表情了。

大约是小孩子的察言观色更接近于直觉,仿佛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那顿饭吃得缓慢而沉默。

无法理解心中的不安。

这种心情在半夜到达鼎盛。

应该是只歇了片刻,睡意卷着身体,却无法入眠,便睁着眼镜瞪着天花板。

房间外传来活动的声音,他闭上眼假装睡着,过了一会外面大门嘭地拉上。

爸爸出门了……

猛地睁开眼睛,想法开始抑制不住。

好漫长啊……夜晚……

爸爸妈妈去做什么了……

我一个人……

好想睡觉,到明天早上……

呼……

时间在这里凝固了。

羽一凡忽然迷茫,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自己又在哪里。

好像是个夜晚,孤独和恐惧相伴,自己的房间大而空。

无根的浮萍沉沉浮浮。

然后呢?

心里有个声音叩问。对啊,然后呢?

羽一凡目光重新聚焦在水晶球上,更多的记忆漫出来。

飞速奔流不回头——

病床前安静的自己,面容憔悴的父亲,来来往往不认识的人。大家被什么牵着走,疲惫,悲切。

……和劫后余生。

他看着听着,但不明白。

没人对他个小孩解释什么。

时间时刻往前,水晶球里一幅幅,一幕幕,只是生活。

只是家里不再热闹了。

母亲和她的好姐妹只在那苍白的房间相逢,冰冷地交谈。

就这样。

一天又一天。

一年又一年。

“是不是我有异能的话,一切就会不一样呢?”

“可是没有。”

异能没有,没有意义。

这样的念头只闪过一次。

他逐渐长大,习惯了生活,像任何同龄的孩子。

小学、初中、高中……

现在。

羽一凡目光从水晶球上脱离,移到李晓镜脸上。

又低头自语:“我怎么还多愁善感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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