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的调和下,剑鱼二番队走在空身后,而应沙走在空身前,一行人回到据点休整。
路上,应沙忽然回头道:“应该没有下次了。”
空没听清:“什么没有下次?”
“……没什么。”应沙平静而没有光泽的眼神泛起一层落寞和悲伤,他回过头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
回到珊瑚宫,再次和心海见面,她的脸上多了不少担忧。
“心海,我们回来了。”
“和剑鱼的队员的见面还顺利吗?”心海从案牍中抬起头来,笑道。
空点了点头:“大家都很热情,倒是你,怎么和几个小时前差距这么大?又出什么事了吗?”
心海愣了一下,无奈地笑了笑:“被你们看出来了啊……唉……
还记得哲平吗?他一心想做出成绩,和我求了很久,我不忍心看他一直憋在后勤部队,就让他随队伍去突袭幕府军的粮草。
出发的时候还没事,可是,等到下午再见他的时候,他却已经瘫倒在床上了。不止是他,许多一起行动的队员也都变成了这样,情况很严重。我暂时没什么头绪,所以才……”
“什么?!”派蒙被这话吓了一跳,“他现在在哪?我们能去看看他吗?”
“恐怕他也不会愿意就这个样子和你们见面的。”五郎从台阶走上来,递给心海一个圆形的东西,“珊瑚宫大人,这是我从一个队员手里找出来的,他们称这个为‘秘密武器’。”
“邪眼!?这是哪来的!?”
“你知道这个?”五郎见空一下子就叫出了名字,连忙追问。
“这是愚人众使用的邪眼,可以让普通人也能使用元素力,但相应的代价也很大。”空接过邪眼,再次确认。
“代价……”五郎不禁脸色难看起来,“需要支付这样的代价,却也还是到现在才肯交出来吗……”
“五郎,不要怪他们。”心海担忧道。
“我知道,我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已经有几个士兵死在军营里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功绩,能抵得上自己的性命呢……”五郎摇了摇头,心中饱含怒火和悲伤。
“死……”空紧盯着手中的邪眼,他没想到邪眼的副作用竟然能到这个地步。
一直待在旁边的应沙忽然伸手将邪眼从空手里拿出,举到眼前看了看:“不能用其他能量支付的话,就会吞噬生命力,这很正常。普通人突然获得自己从未想过的力量的话,应该不可能忍得住吧。”
“钟忆?”空敏锐地察觉到人偶语气与之前不同。
“只是短暂地抢夺一下身体的控制权而已。立刻带我去见他们,或许我有办法。”钟忆强行控制着人偶的身体,腰间的神之眼闪着幽蓝的光,一道龙影闪过,他的气息也随之稳定下来。
五郎见心海没有阻拦,便带着几人离开。
……
邪眼的运作原理,其实就是将低级的能量转化为高级的能量,其中不免要产生巨大的损耗,而如果支付不起这样的代价,就会被这件工具反过来吞噬生命。
邪眼,从来不是一件听话的工具。
……
“呃……咳咳……”
“咳……让我继续用吧!拜托了!”
“你是傻吗?都这样了……赶紧躺好,把邪眼给我!”
“不……真的拜托了,求求你……”
还未进入医疗帐篷,几人便能听见里面传出的咳嗽声和吵闹声,虽然那些声音都显得虚弱,却很倔强。
钟忆率先掀开帐篷走了进去。
小小的帐篷内,挤着几十张床,近五十个士兵躺在上面,一边呻吟,一边紧握着邪眼不放,区区三人的医疗小组完全处理不了这样严重却又没见过的情况,满脸无奈地劝说他们,至少先把邪眼放下。
钟忆无视了在场的所有人,走到离得最近的人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看不清的彩色能量如雾气般渗出人偶的肢体,被那人吸收,随即,其脸色也快速红润起来,雪白的发色却没有变化。
“最多就是这样了……”过了一会,钟忆松开手,强行将他手里的邪眼夺下,丢在了地上:“滚出去好好反省。”
那人意识逐渐清晰,被突然骂了一句也不生气,而是祈求道:“求你了,把……”
“滚!”钟忆呼吸急促,说完便转身抓向下一人,又急切地朝空说道,“我要沉睡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告诉他,继续我做的事!”
“什么?你说清楚……”空的话还未说完,却见钟忆已经闭上了眼,再睁开时,便已经是应沙了。
“他的话我听见了。”应沙失去了笑容,他低着头盯着自己和伤员紧握的手沉默,许久才又动起来,将生命力传入对方体内。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将生命力给他们。”应沙说着,动作不停。
“等等,为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既然他愿意这么做,我就做。”应沙完成传递,学着钟忆的样子伸手捏在那人手腕关节,逼迫他丢下邪眼,又转去下一人,“如果有什么问题,就等到结束以后再问我吧。”
空、派蒙和五郎站在狭小的过道上,盯着应沙的背影,也不知在想什么。
……
傍晚,夕阳即将完全沉入地平线,而应沙也终于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空紧张地上下打量,发现他腰间的血刃失去了颜色,神之眼也变成了灰的。
“你……”
“等等,先让我坐下。”应沙沙哑着声音说道,他扶住墙壁,缓缓坐在空身边,“好了,问吧。”
“……你们是什么关系?”
“嗯……好问题,简单来说,我是他力量具现出的临时个体,如果他恢复到该有的状态,我就会消失。”
“把生命力给他们之后,你们会怎么样?”空盯着他腰间的神之眼和长刀,神色低沉。
“不会怎么样,这家伙的生命力可是很强的,只是会延迟苏醒而已。”应沙下意识伸手挡在神之眼前,阻挡了空的视线。
“你之前把他们的血液涂抹在刀上,是在吸收生命力吗?”
“不完全是。吸收生命力的过程,在杀死对方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涂抹血液只是在将生命力分给[它]而已。这把刀也是活的。”应沙的手在刀刃上摩挲着,轻轻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会答应他?”
“大概两个原因吧。第一,他醒得慢,就代表我能多活一会;第二,我乐意。”
“……”
“没问题了吗?那我就睡了。”应沙的话还没说完,其眼睛就已忽然闭合,人偶的身体僵化,停在了座位上。
空半张着嘴,却没在说话。
他其实很想问,钟忆什么时候能醒来,但是看见应沙好似变了个人一样,他又不想问了。
这具人偶,在某个瞬间,似乎也有了正确的意志。
这样血腥、嗜杀的应沙,居然也是在为了钟忆的苏醒而努力吗?这是真的吗?
空不懂自己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应沙。
一方面,应沙的确做得很过火,但另一方面,这些作为却都是在为了钟忆。空倒宁可应沙的这番话是在骗人,不然的话,救回友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那将是无数人的生命。
……
“时间快到了,准备准备,就出去吧。”
已然不再黑暗的空间仿佛宫殿内部,听见熟悉的声音响起,钟忆半抬起头,看见了那道身影。
人偶的身体支离破碎,他撑着仍然猩红的长刀跪坐在钟忆面前,把刀放在他的面前,幽幽道:“没想到,我都这样肆意妄为了,还能被你打动,真是让你好好上了一课。”
“怎么,杀人的时候没感觉,救了人反而有话说?”钟忆身上的锁链不知何时已变得松散,甚至有些半透明,他抬起手轻轻点在人偶的手臂,只这样简单的触碰,便让那具身体又多了一处裂痕。
人偶自嘲地笑了笑:“好像还真是这样。现在我唯一的遗憾,就是那些被我伤害的人。抱歉,你应该会把这当成是自己做的,然后觉得很愧疚吧。”
“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说,没有阻止你,我也有错?”
“不必,既然是我主动放弃了意志,就代表我承认这些过错,在你坐上王座之前,我会帮你解决这些问题的。只希望你不要理所当然地把属于我的仇恨也接过去。”
“王座?”
“你回头看看。”
钟忆好奇地回过头,却见自己身后的那张座椅,正是一张被金色点缀的王座。
“好土的配色……”
“坐你的座位就得了,哪有这么多问题。”
人偶嗤笑一声,闭上眼,消失在了空间内,那把刀却没有跟着离开。
钟忆的笑容瞬间凝固。
几乎所有的生命力,都被留在了这个空间内。
“原来……时间快到了,不是开玩笑……”
……
第二天清晨,空又来到医疗处,掀开了帐篷。
伤员数量大大减少了。
他松了口气,扭头看向被医疗兵转移进来,仍旧保持着僵硬姿势的应沙,愣神地望着他。
许久,那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才终于在椅子上一撑,站了起来。
“走吧,今天有什么事要做吗?”应沙平静地望着空,眼神中莫名有了光泽。
“先去看看哲平吧。”空叹了口气。
应沙低下头想了想:“是那个情况最严重的士兵?走吧。”
……
“咳……”
“哲平,有人来看你了!”
“咳……谁?呃……是你们啊……”哲平从房间内出来,又退回去一步。
空快步上前,在他关门之前拦住了他。
“抱歉,让你们失望了……到头来也没做出什么厉害的事情……哈哈……”哲平摸了摸鼻子,苍白的脸上泛着微笑。
“你是傻子吗?”
“……”哲平低下头,抓着门框的手骤然攥紧,“我当然不是啊……可是……可是我一个普通人,还有什么能力呢……”
“那也不能用那个东西啊!你不会真的以为只是得病了吧?那可是在透支你的生命!”空猛地抱住哲平的肩膀摇晃,企图将他唤醒。
哲平后退两步,挣脱开来,他瘫坐在座椅上,神色怆然:“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沉默了一会,自嘲地笑了笑,随后逐渐大笑起来:“哈哈哈,别在意这些了,医生说了,我已经恢复很多了,没关系的……”
空紧皱眉头,忽然扭头看向应沙,言语间带着怒意:“走。”
“嗯。”
“喂!你们要去哪?”派蒙一扭头便发现二人离开,赶紧和哲平打了声招呼,转身跟上。
……
珊瑚宫。
“心海!”
“你们休息得怎么样?多亏你们,士兵们已经恢复很多了,感谢!”心海和五郎正交谈着,看见是空和应沙,便迎上前来郑重道谢,“我已经下令收缴邪眼,眼下情况已经控制住了。”
“稻妻正处于锁国令当中,却突然出现了这么多邪眼,应该不是从外面运进来的吧?”空直入主题,问道,“告诉我邪眼工厂最有可能存在的位置!”
心海立刻摇头:“不行!现在去的话,军队里没有人能和你同行,太危险了!”
“我会一起去的。”应沙提了提刀,插嘴道。
“那也不……”
“让我去吧,以我的实力,你们稍后再派增援也来得及!至少不能让邪眼继续往外流通了!”空继续说道。
心海的神色低沉,在空的安全和稻妻的民众中纠结了一会,才终于点点头:“那么,五郎,立刻清点人员。出了这种事,我要尽快去前线安抚军心,带领增援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旅行者,稻妻能容许工厂存在的地方不多,结合士兵们收到邪眼的地方判断,大概率就在八酝岛西南山崖处,一切小心!”
空点头,转身便离开了。
没机会插嘴的派蒙也拦不住他,只好跟了上去。
……
“仇恨的重负啊……可能我还真会去背上呢?”钟忆的手拂过刀刃,那刀似乎被赋予了生命,略微扭动,忽地化为游龙,缠绕在钟忆脖子上安静地呆着。
“多少也该允许我帮他们一把吧?”
偌大的空间中,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轻笑,和钟忆的笑声重叠在一起,很快就听不见了。
“愚蠢的怜悯,但是随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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