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羽说的那些话其他人或许不懂,但是君怀袖和墨祈知道。
太荒之境的封印,确实是要拿命来填。
用的是每一任剑道门掌门的命。
君怀袖很早的时候就知道,掌门有一天会死,所以他才会暗中控制各宗门的弟子,给他们下蛊,他想着,用这些人去修复太荒之境的封印,这样,掌门就不用死了。
那天,他给掌门下毒前,问过他,要是有一天,太荒之境的封印守不住了怎么办?
那时的掌门打断了他的问话,他说,不会有那一天的。
他说,如果有,也是在他死之后。
君怀袖觉得掌门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所以才会给君羽下毒,制造他重伤昏迷的样子。
他想要带掌门离开。
他想等他用那些弟子的命来修补了太荒之境的封印,然后再让掌门苏醒。
他的命是掌门救的,他不想掌门死。
而且他觉得不公平,为什么偏偏是他们剑道门的人守着太荒之境呢?
为什么死的要是他们剑道门的人?
凭什么呢?
说什么是为了天下苍生,可凭什么要他们为那些毫不相干的人牺牲自己?
只是君怀袖没想到,掌门才是那个在幕后控制一切的人。
他假装昏迷,将计就计,然后又放出傀儡打伤自己,抢走了他怀里的那个,真正的“君羽”。
掌门一直知道自己在背后干什么,但他不阻止,反而利用自己隐藏他的真实身份。
君怀袖觉得,掌门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只要他说一句,无论做什么,刀山火海,自己都会去闯。
毕竟他这条命,是掌门救下的。
君怀袖坐到一旁,看着这一场混战,看着那个陌生的君羽,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起,有些惬意的样子。
他才不管掌门是什么人,要干什么,他只想让掌门活下来。
其他的,跟他无关。
他没有为苍生牺牲的觉悟,他甚至有些恨那些所谓的“苍生”。
凭什么要他们牺牲呢?
苍生的命是命,他们的命就不是了吗?
不过现在好了,牺牲的不会再是掌门。
君怀袖很高兴。
但其他人就没那么高兴了,因为那些阵法正在一点点的吸收他们师友的灵力和生命。
还有正在被那诡异的雨变成炼狱的人间。
众人见状,试图阻止他。
于是,无数人开始联合起来,共同攻向君羽。
君羽看着结成同盟的,围在他身边虎视眈眈的众人,笑着说:“既然大家那么想死,那都一起去祭阵吧!”
而后,一场围攻拉开序幕。
江岁晚忙着解阵,云霏意在忙着救那些被抽取灵力和生机的人。
宋逾青却看着众人围攻之下还游刃有余的君羽,眼眸露出了一点疑惑。
他先前说,他觉得他应该在哪里见过黎宿身上的那些金色梵文。
如今看着被人围剿的,满身金色梵文的君羽,他想起来了,他确实见过的。
在好几百年前,修真界众人也这样围剿过一个为祸众生的魔头。
那个魔头,好像叫……沈容谦。
记忆隔的太久远,那好像是他少年时候发生的事了,宋逾青记得当时死了好多人,最后沈容谦是重伤落入了深海,从此音讯全无。
他记得那时的沈容谦落入深海之前,浑身好像也泛起了这样的金色梵文,一双金色眼眸朝他看过来时,桀骜又阴沉,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
只是那时众人伤的都太重,没有多少人注意到那些梵文和那双异常的眼眸,自己当时也是恰好在那片海域晒太阳,所以才会看到沈容谦的异状。
宋逾青想着,走到了黎宿身旁。
木樨看了他一眼,然后没说话。
宋逾青牵起黎宿的手,被那手腕的温度冻了一下似的,手指微微蜷缩。
他看着黎宿苍白平静却毫无生机的脸,怔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认真观察起黎宿。
黎宿身上那些总是缠着他的金色梵文消失了,只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了浅淡到几乎不可察的一点痕迹。
君羽和黎宿身上怎么会有那些梵文呢?
而且为什么明明是同样的梵文,君羽能够收为己用,法力大增,而黎宿却因为那次梵文吃尽了苦头,根骨全毁?
就在他思考间,江岁晚瞳色变得浅淡,如剔透的冰雪,他快速移动视线寻找那些破阵之法。
成千上百的阵法纠缠重叠在一起,江岁晚快速寻找阵眼破阵,因为消耗太过大,他的眼眸开始爬上血丝,连眼眶都红了。
小七在他识海内,焦灼的跳来跳去。
它看着外面的乱象,却只能躲在江岁晚的识海里,什么也做不了。
终于,随着时间的流逝,江岁晚发现了那牵连纠缠的阵法间,有一处一直金光泛泛,其中,一只金灿灿的眼睛在那阵法之中漂浮着,平和的俯视众生。
找到了!那应该就是阵眼!
江岁晚没想到这阵眼还真的是一只眼睛,他瞳色渐渐恢复,而后就要破阵。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那音浪卷起地上堆积的枯骨和焦黑的尘土朝外扩散。
刺耳的轰鸣一阵强过一阵,像是无数怪物钻入人的耳朵,然后尖利的爪子一路挠过人的耳膜心肺。
有些修为较低的弟子甚至开始七窍流血昏迷,江岁晚和云霏意见状,顶着压力给他们布下了护阵。
很快,那恐怖的音浪过去,众人视线逐渐清明。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那些前去围攻君羽的人都飞了出去,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有人死了,也有人重伤晕了过去。
被围攻的君羽状若癫狂,那长久伪装的温润如同面具碎裂剥落,露出里面的疯狂来。
他看着倒了一地的人,准确的找到了裴书宴。
裴书宴重伤,唇角溢出鲜血。
“你为什么要出关呢?”君羽说:“你明明可以不死的。”
君羽叹了口气,说:“可你偏偏要出来找死。”
裴书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神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
君羽见状忽然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
“大师兄!”远处传来云霏意撕心裂肺的叫喊,眼见着她就要过来,裴书宴冰冷的神情凝滞了,他嘶哑的声音难得带上了一丝慌乱:“别过来!别管我!”
脖颈间的手渐渐收紧,窒息感涌上来,就在这时,君羽忽然神色一顿,然后眉眼间露出一点痛苦挣扎的神色,手下力道微微一松。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莹白的蛇尾缠上了裴书宴的腰然后卷着他快速逃离。
回过神的君羽想去追,却迎面对上了朝他攻来的沈弃。
君羽脸都绿了,被气的。